他暗自决定,一定要找时间,与其他随着重奕去金山关的将领叙旧。
    至于平彰所说的那封让重奕改变主意的信……宋佩瑜只能说重奕的敏锐程度,远非常人所能及。
    为了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拦截那封信,宋佩瑜在用词上十分小心。
    只是写了句,‘今在析县,兖州使臣欲访,言及兖州王女同行。’。
    几乎没有任何个人感情在里面。
    兖州王女与兖州使臣同行,虽然绝不可能是单纯的游玩,到了翼州后却有很多种可能,只看兖州王是打算拉拢谁。
    也许是永和帝、也许是重奕,甚至可能是肃王,最后才可能是正在析县总管翼州政事的宋佩瑜。
    重奕却因为收到这封信后,立刻结束金山关的事赶来析县。
    宋佩瑜忍不住摇了摇头,再次怀疑重奕身上,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神通
    比如能透过信纸,看到他写下这封信时的神情?
    不,宋佩瑜马上否定这个念头。
    只是信纸刚好剩下能写一句话的位置,他才将刚发生的事与重奕分享,能有什么特殊表情?
    讲完重奕是如何杀得突厥溃不成军,只能放弃族地往草原更深处溃逃。
    并将所有能想到的赞美之词,都加在重奕身上后,平彰突然想起最开始的目的。
    打趣宋佩瑜。
    最好能让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宋佩瑜露出羞窘。
    那封从析县传到重奕手中,让重奕改变主意的信,肯定出自宋佩瑜的手,至少会与宋佩瑜有关。
    于是,平彰僵硬的将话题拐到那封信上,明知故问,“你知道那封让殿下改变主意的信,是什么内容吗?”
    宋佩瑜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端起茶盏,却喝了个空,垂目看去,才发现茶盏里早就没了茶水。
    他轻咳一声,神色自然的放下茶盏,目光含着责怪的看向平彰,“殿下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改变想法,他必然是早就想到,要以此击退突厥,是怕突厥警觉,才没提前暴露计划。”
    平彰听了宋佩瑜仿佛有理有据的话,顿时急了,立刻道,“殿下就是临时改变主意!”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平彰立刻将赫连无畏与重奕的对话说给宋佩瑜听。
    在突厥彻底败退后,赫连无畏曾问过重奕,“既然殿下可独自破突厥营地,为什么直到此时才用这个方法。”
    重奕当时正在擦剑,语气平淡的回答,“我不会永远留在金山关。”
    赫连无畏怔愣了片刻,似乎从未想过,重奕会如此回答。
    细想也没错,这次突厥来犯,有赵太子以一己之力补上十万大军的缺口,再以杀光敌方将领的方式击退突厥。
    将来要是有不弱于突厥的敌人出现,赵太子又不在金山关,金山关要怎么办?
    众所周知,突厥从来都不是个固定的部落,几代盘踞在翼州北方的突厥被彻底打怕,逃往草原深处。
    也许过个十几年,这片肥美的土地就会被新的突厥占据。
    新的突厥,未必比如今逃往草原深处的这支突厥弱。
    有能力迁移族地的突厥,通常实力两极分化。
    要不就是弱得不迁走就要被吞并。
    要不就是原本的族地已经无法承载越来越繁盛的部落。
    良久后,赫连无畏才回过神,继续问,“那殿下为什么又改变主意?”
    重奕抬头直视赫连无畏,眼中的冷芒让征战多年的名将主动移开视线,低下头以示尊重。
    “孤想了想,只要完全不给突厥再对金山关下手机会,金山关就不必再担心突厥。”重奕又低下头去擦剑。
    赫连无畏再次愣住。
    刚才不是还说不会永远留在金山关,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赫连无畏的双眼猛得亮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若是再有突厥来犯,殿下还愿意来亲征?”
    重奕毫不犹豫的点头。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他就与宋佩瑜在边城生活几年,他记得宋佩瑜说,想看看草原。
    赫连无畏见重奕点头,大喜过望,顿时将他原本的些许不满,忘得一干二净。
    有赵太子的承诺,和保金山关至少五十年无忧!
    始终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平彰,却觉得赫连无畏有点傻。如今的金山关已经是赵国的金山关,再遭遇难以匹敌的强敌,殿下亲自出征守卫领土也不稀奇。
    而且赫连将军难道完全没发现,殿下从头到尾都是在敷衍他吗?
    重奕最开始没直接对突厥王和突厥王族下手,是因为突厥王和突厥王族整日龟缩在突厥大营中。
    就算是突厥攻城,突厥王和突厥王族也是躲在大军偏后的地方,还不忘时刻注意重奕的位置,随着重奕改变位置而改变位置。
    重奕收到来自析县的信后,就出关日夜蹲守。
    刚好突厥王因为正在议和而放松警惕,带着大批护卫出去狩猎,才被重奕蹲了个正着。
    千米之外,羽箭直插眉心。
    突厥王遇刺暴毙,突厥大营立刻人心躁动,恨不得能马上四分五裂,才让重奕找到机会溜进平时防守极为严密的突厥大营。在突厥大营的将领们达成共识之前,将所有能代替突厥王的人都杀了,直接摧毁三十万突厥大军。
    只能说一切都是那么刚好,与重奕告诉赫连无畏的话没有丝毫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