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佩瑜移开始终放在重奕背上的视线,再开口时声音已经不复之前的清亮,对金宝道,“你带着银宝去看看吕纪和怎么样了。”
    虽然行宫的其他大夫也不会不管吕纪和,但对他们来说,只有柏杨和银宝才是知根知底的人。
    就算银宝的医术不如那些大夫,起码能给药方子把把关。
    金宝闻言犹豫了下,才弯腰退了出去。
    整个行宫守卫最森严的地方,莫过于行宫正殿,就算他与银宝不在,主子的安全也不成问题。
    柏杨假装没看见重奕和宋佩瑜始终握在一起的手,特意与宋佩瑜交代了句,“别让他乱动。”
    宋佩瑜无声反握住重奕的手,闷声‘嗯’了声,视线就像是被黏在了重奕的背后上了一样。
    他来的路上已经想象过,金宝口重奕的伤的比较重的后背,会是什么样子了,却没想过会严重到这种程度,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后背都没剩下一块好肉。
    去年留下的那些伤疤,好不容易只剩下个浅淡的痕迹,如今全都被新伤覆盖了。
    “你要哭了吗?”耳畔传来重奕的声音。
    宋佩瑜面无表情的转头,正对上重奕因为充满期待而显得亮晶晶的眼睛。
    宋佩瑜顿时什么伤感、心疼的情绪都没了。
    如果面前这个不是伤员,他一定不会忍着想打人的欲望。
    柏杨的手又抖了下。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是他能活着听的内容吗?
    重奕终究不是铁打的,背上的伤口还没彻底清理完,他就握着宋佩瑜的手睡着了。
    等重奕的伤口都清理完,也上好了药,安公公心疼宋佩瑜始终保持一个姿势,想将宋佩瑜的手从重奕手中抽出来,宋佩瑜却拒绝了。
    他慢慢换了个姿势,由坐在床头变成躺在重奕身侧,两人相握的手也跟着缓缓向下,期间重奕始终呼吸平稳,丝毫没有醒来的意思。
    安公公见状立刻低下头,没让宋佩瑜看到他脸上的惊异之色,无声退到屏风外面,用目光提醒屏风外的郝石和十率都警醒些,千万别再出岔子。
    得到了郝石的目光回应,安公公才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去小厨房看重奕与宋佩瑜的药熬的怎么样了。
    走在路上,安公公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来到这里后,发现重奕的性格与之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换成是从前,安公公说什么都无法相信,连熟睡时有人给他盖被子都会立刻睁开眼睛的重奕,居然会在受伤后抓着别人的手睡着。
    进入厨房前,安公公抹了抹眼角。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妥当,但他真的觉得经过华山刺杀,重奕吃了很多苦后,反而更像是个正常人了。
    看起来比之前更难伺候也更任性了,却让安公公放心了许多。
    从前安公公总会产生重奕对世上无牵无挂,活着也是了无生趣的感觉。
    如今的重奕不仅喜恶比之前明显,身上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气息也淡了许多。
    宋佩瑜原本没打算睡觉,他要趁着周围没人,好好想想他与重奕的这笔烂账。
    他想这件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看握着他手睡的香甜的重奕。
    重奕睡觉的姿势十分老实,睡着的时候是趴在床上的姿势,就始终是趴在床上的姿势,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唯一的改变还是宋佩瑜换了姿势后,连带着两个人相握的手也换了位置。
    闭着眼睛的重奕显得无害极了,连天生容貌中带着的魅惑也因为静止不动而变得纯稚……宋佩瑜没被握住的手拍在脑门上,发出声闷响,他觉得他可能无药可救了。
    从理智出发,无论是重奕这个人,还是重奕那张脸,都毫无疑问,与纯稚没有半点关系。
    那么,就是他的感情出了问题。
    宋佩瑜重复转头看重奕、仰躺反省自己、转头看重奕、仰躺反省自己……的行为,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明白就睡过去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重奕已经醒了,正盘腿坐在床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宋佩瑜下意识的躲闪开重奕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了重奕低沉的声音,“你终于醒了,松手,我要去更衣。”
    宋佩瑜顿时将脑海中的诸多念头忘得一干二净,他被重奕恶人先告状的行为惊呆了,回过头看向重奕没好气的道,“你去啊,问我做什么?”
    重奕满脸无辜的抬起手。
    两人始终握在一起的手进入宋佩瑜的视线。
    如今是宋佩瑜的手紧紧扣在重奕的手上,以至于重奕五指伸开将手抬起来后,他们的双手还是紧密不分。
    等重奕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宋佩瑜立刻开始遍地找鞋。
    他要回自己的房间,这里待不下去了。
    可惜他是被金宝抱来的,来的时候就没穿鞋,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找得到鞋。
    安公公听见宋佩瑜急着要走,连声劝道,“您这个时候走什么?正好留下来与殿下一起用膳。柏公子与金宝、银宝都留在了吕公子那,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您。”
    宋佩瑜猛得抬起头,险些撞到安公公的下巴,“吕纪和怎么了?”
    他睡过去之前,太阳还好好的在天上,现在已经出现月亮了,除非吕纪和的情况非常严重,否则不至于金宝与银宝都顾不上回来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