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袖子怼到了她的脸上, 将她脸庞的血泪擦净。
    她抬眸, 正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楚尧尧屏住了呼吸, 一把推开他的手,翻了个身, 背对着谢临砚将头整个埋进了被子里,这一系列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起来,一团团嫣红的血花在被褥上绽开。
    “楚尧尧!”她听到谢临砚在叫她,声音发紧,接着, 一只手轻轻抚在了她的肩上, 他说道:“放松。”
    楚尧尧放松不下来, 她现在完全不想看见谢临砚,只想让他滚远点儿。
    她就不该对谢老魔抱有什么期待,这人根本一点儿道德感都没有,就是个大恶人。
    情绪一激动,她又咳了起来,鼻尖的湿意越来越重,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恍惚间,谢临砚似乎把她翻了过去,迎面将她搂进了怀里。
    楚尧尧迷蒙地睁开眼睛,鲜血混着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想从谢临砚怀中挣脱开,他的胳膊却收紧了,将她所有的反抗都困住。
    “放开我......”话一出口,她又吐出一大团血,血色在谢临砚胸前的衣襟上晕开。
    “楚尧尧!”他语气严厉:“你情绪太激动了!不想活了吗?”
    楚尧尧攥紧了谢临砚的袖子,血迹蹭得到处都是,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特别狼狈。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她冲谢临砚笑:“跟我一起死啊。”
    笑着笑着,眼泪混着血水涌了出来。
    谢临砚的呼吸明显一滞:“你哭什么?”
    楚尧尧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边咳,一边吐血。
    谢临砚眉头紧锁,他食指轻轻点在楚尧尧的眉心,努力帮她聚拢正在四分五裂的神识,好半晌才道:“你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
    楚尧尧虽然视线模糊,却清晰地听到了谢临砚的话,她哽咽了起来:“......你还......想让我感激你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尧尧不想听他说话,她再一次推开了谢临砚的手,努力睁大眼睛,眼泪含在眼眶里,瞳孔隐约有几分涣散:“......我明明跟你说过......我怕疼......你为什么......”
    后面的话融在了压抑的呜咽声中。
    “楚尧尧,你冷静点。”谢临砚伸手捏住了她的脉门,试图稳住她的心神。
    楚尧尧还在哭:“我从来都没想过害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谢临砚,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
    她像是在对谢临砚控诉,又好像只是在对自己说。
    “我真的好疼,我要疼死了......”
    楚尧尧禁不住地哽咽着,鲜血一团团地从唇角涌出,她心想,死就死吧,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种苦了,死了就不用再忍受谢临砚的折磨了。
    楚尧尧不怕死,她怕疼,如果活着要这么疼,那不如死了算了。
    谢临砚抿紧了唇,他盯着楚尧尧看了片刻,突然低下头,额头抵了上去。
    她的脸上到处都是血迹,看着颇为惊悚。
    楚尧尧的头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了一样,且这种疼痛根本无法平息,如惊涛骇浪一般肆虐,她的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会在这种剧裂的痛苦中死去时,一股温热的暖流包裹住了她的意识。
    她的大脑获得了短暂的片刻清明,视线聚焦后,恰好对上谢临砚的目光。
    “很快就不疼了。”他轻声安慰她。
    下一刻,那股温热的暖流将她的意识拉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疼痛感确实消失了,与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楚尧尧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只可意会......总之就是很奇怪。
    谢临砚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将楚尧尧的神识拖进了自己的识海。
    即使是关系最亲密的道侣也不会轻易做这种尝试,好在楚尧尧的神识和他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种做法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但他还是后悔了,应该说是相当后悔。
    谢临砚起初并没真的想让楚尧尧越级绘符,他不过是在试探她,谁知她竟然对自己没有丝毫防备,真的按照他的指示做了下去。天罚反噬是直接攻击在神识之上,会让越级绘符之人的神识被暴戾的灵气撕得四分五裂,好在谢临砚对天罚很熟悉,他有把握在天罚下保住楚尧尧的神识,他本只是想用自己的神识护住她,这东西对别人而言很可怕,对他却很轻松,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甚至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但刚刚看她哭的时候,他脑袋一热,竟然直接将她的神识拖进了自己的识海。
    一定是因为她的神识太弱了,他下意识觉得就算这般做了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谢临砚努力安慰自己。
    ......好吧,安慰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谢临砚此时此刻的心情糟糕透顶。
    楚尧尧的神识非常虚弱,软软的聚集在他的识海之中,轻薄到似乎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像一团没有形状的云。
    太弱了,弱到他只要稍微用一点力就能轻易捏死。
    谢临砚僵持了许久,终于牵引着自己的神识包覆了上去,将那缕柔软虚弱得不像话的神识裹在了自己的神识之中,一点点将其上的伤痕修复。
    这种触感很古怪,饶是谢临砚这种见多识广的人,也从没经历过这种、这种奇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