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郡主回过神来,想起刚才探花郎确实为明溪说过话,于是牵着明溪的手走到探花郎身前。
    “多谢郎君仗义执言。”南安郡主温声说道。
    探花郎向后退一步,拱手作揖:“都是在下应该做的。”
    南安郡主淡笑:“方才那样的局面,郎君肯挺身而出替我儿辩白,是我欠郎君一个情。将来郎君若有需要,我南安王府定不会袖手旁观。”
    “郡主娘娘,王妃让奴婢来告知郡主娘娘马车都套好了,咱们该回府了。”
    明溪没好气地看了眼前来通禀的嬷嬷,要是再有说几句话的功夫,兴许南安郡主和探花郎之间便能互相生出几分好感。
    这位探花郎年方二十有五,家中妻妾全无。天子亲政后曾问他为何不娶,他说但求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天子又问他想要的一心人是何模样,他说不求未来之人出身富贵,只求温婉贤淑,闲时与他品茶对弈,吟诗作赋。
    南安郡主虽然从前懦弱,经历和离之事后也渐渐明悟世事,她素性温和,却也有底线在。
    况且,她出身南安王府,自小请的是大学士开蒙,琴棋书画不在话下。与探花郎,堪称绝配。
    “告辞。”南安郡主颔首致意,牵起明溪的手慢慢走远。
    等到彻底看不见一大一小的背影,探花郎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忽然发现江阴侯一脸不善地盯着自己。
    他拱手问道:“侯爷有事?”
    正要离去的福嘉疑惑地回头,江阴侯余光瞥见扶着母亲的妻子的动作,着急忙慌的收回视线。
    一直未离去的摄政王忽地笑了,他望向一脸茫然的探花郎若有所思,看得探花郎都快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摄政王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作安抚,头也不回地离去。
    傍晚时分,一道圣旨降临南安王府,明溪双手接过明黄圣旨,呆愣地盯着清河翁主的封号和食邑五百户。
    要知道像南安王府这种异姓王家的女儿,哪怕像南安郡主一样贵为郡主,都没有食邑。
    而她作为比郡主还低一级的翁主,竟然会被赐予五百户食邑。
    宣旨的天使弯身讨好,满脸谄媚:“五百户食邑,翁主这还是头一份呢。”
    南安王妃一个眼色递过去,王府的嬷嬷登时掂着沉沉的银两塞进天使手中,一面寒暄客套:“天使行来辛苦,这点子心意权当请天使喝茶。”
    “岂敢,岂敢!”天使嘴上推辞,手上收得倒也迅速。
    明溪捧着明黄圣旨回到自己的院落,将圣旨铺在桌上,圣旨旁边摆放着福嘉白日里给她的凤凰金钗。
    破格的五百户食邑,足以说明年轻的天子并不相信认罪伏法的嬷嬷,必然是怀疑此事与福嘉脱不开干系。
    然而他不会,也不愿再继续查下去。福嘉是国朝立起来的牌坊,是边疆和草原和平的象征。
    只要国朝的力量还不足以吞并草原,福嘉这个象征就不会有事,
    但是他又不得不给南安王府一个交代,所以这才破天慌的予她食邑。
    明溪缓缓勾起嘴角,反正她也没指望凭着这事就能扳倒福嘉,最初的目标就是宁瑾欢。
    幸好她没高估福嘉与宁瑾欢的母女情。一出事福嘉就忙着撇清关系,反而倒打一耙,将过错全部推给宁瑾欢。
    宁瑾欢被没入掖庭为奴,和她预想的差不了多少。
    总之,她的命她不要,她只要她活着,活着看她一生高贵。
    翌日,老太太身边的王嬷嬷恭敬地立在庭院中,明溪半躺在贵妃椅上晒太阳。
    还记得她才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见的人便是她。
    不过那时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审视,不像现在这般恭敬顺服。
    平心而论,若不是这位王嬷嬷待南安郡主不错,对她也生出过恻隐之心,不然她不会让她踏入南安王府的地界。
    可惜,她今天说得话却不是她想听的。
    “嬷嬷请回,自阿娘与侯爷和离那日起,我便与侯府再无瓜葛。”明溪用团扇盖住脸,挡去刺眼的阳光。
    王嬷嬷哀求道:“昨日因欢娘子行背德之事,老夫人气伤了身。您身上终究流着侯爷的血,老夫人病重,您还是去看一看吧。”
    明溪半掀团扇,睨了眼王嬷嬷:“看在嬷嬷接我回府的份上,我便与嬷嬷说几句真心话。”
    “破旧茅屋里,桃夭对我的轻蔑你应是看在眼里。回府后老太太的下马威你也是知道,更莫论江阴侯嫌我那时面黄肌瘦,目露厌恶。”
    “那时江阴侯府上下皆将我和宁瑾欢做比较,说我不如她有侯府贵女之气,”明溪冷哼一声,“江阴侯宁愿要非亲生的宁瑾欢也不肯要我,今时今日,侯府又哪来的脸再来找我。”
    话已至此,王嬷嬷也不好再说下去,红着脸告辞。
    两日后,摄政王麾下为明溪讲故事的女使再次来到南安王府,她带来一则消息。
    江阴侯府杖毙了一个婢女,名桃夭。
    明溪听罢眼神轻蔑。
    没了宁瑾欢这个女儿攀附皇恩,他们就打起她的念头。
    可惜即便是这样,他们依然觉得自己高高在上。
    随意打杀个冒犯过她的婢女,就以为他们之间的恩怨能够一笔勾销。
    他们不相信真的会有敢于挑战礼教束缚,弃父离去的子女,从头到尾只把她的拒绝看作欲拒还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