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轲提着剑朝宅子方向行去,冼愈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问:“做什么?送死去?还不赶紧撤!”
    唐轲摇头:“我要进去探探虚实。”
    冼愈拍了他一巴掌,“这个节骨眼探什么虚实?不要命了!”
    现在这批人不管是官家派来的,还是兴合帮那件事的后续埋伏,都肯定和湘儿脱不开干系,唐轲必须去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师父放心,我不会暴露自己的。”
    唐轲说完,已经闷头往宅子方向去了。
    冼愈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后悔自己养了这么个驴脾气的徒弟,可又毫无办法,只能跟着一起往里头去。
    靠近院门时,冼愈决定与徒弟分头行动,冼愈搜外围,唐轲搜查里屋,最后在院外转角处碰头。
    唐轲应下,翻身进院子,搜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迹,最后搜到厅堂,远远看到个熟悉的清瘦身影趴在塌边睡熟,眼眶一下就烫起来,万千情绪涌入,“湘儿……”
    唐轲在窗外观察一阵,确定里头只朱文祯一人,这才翻进去,走上前,蹲在朱文祯身侧。
    朱文祯比唐轲上次见到时又消瘦了几分,原本就纤瘦的小身板如今看着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应该是等太久,厅堂里的油灯已经烧干,窗外月色洒进来,似银霜落在朱文祯发梢肩头,看着那张精致隽美的脸,唐轲抬手,轻轻摩挲着他脸颊。
    朱文祯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看到唐轲,喊声“小可”,眼底还透着刚睡醒的迷茫。
    唐轲手指顿了顿,低喊声“湘儿”,想开口解释太子的刺杀任务。
    朱文祯坐起来,先开了口,像是在心里打了许久的腹稿,“小可,你不喜欢景王也好,是刺客也罢,就算你以后再也不写小说,不愿讲那些情话给我,我还是喜欢你。”
    从章家茶楼离开后,朱文祯恨过怨过,可这许多天过去,那些情绪终究都敌不过他对小可的思念……
    他垂着眼,有些不自在地绞手指,“小可,我们讲和,好么?你先前那样骗我,我原谅你,我做错事,你能不能不要再怪我?你怨我不在意你的感受,我可以学、可以改,无论我做错何事都改,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唐轲只静静望着朱文祯,眼里一时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朱文祯有些慌张,生怕自己被拒绝,开口想再挽回,“我——”
    他刚讲出一个字,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唐轲的吻里。
    冼愈埋着头往厅堂里走,“崽子,院墙外头暂时没有情况……什么情况?!”
    朱文祯将唐轲推开,有些慌乱地朝冼愈看过去。
    唐轲笑着转头,喊声“师父”。
    冼愈冷着脸,警惕地望向朱文祯,“怎么回事?”
    唐轲这才松开朱文祯,让师父坐,自己去点灯。
    唐轲挨着朱文祯在榻上坐下来,冼愈独自坐在太师椅上,望向朱文祯的目光中依旧写满不信任。
    朱文祯倒不介意,平静道:“前几日的暗杀事件涉及天家,所有调查都在暗中进行,定安侯章家已做了善后工作,将消息封锁在茶楼之内,除了涉事之人和官府的人,必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小可的刺客身份……我没有讲出去,此事小可有功,章世子亦可作证,只要小可的刺客身份不暴露,想必不会被牵连。”
    说到这里,朱文祯又看向冼愈,“蝉衣宗和兴合帮都牵涉进这次案件中,兴合帮已被明令剿灭,官兵前些时日已掀了对方老巢,蝉衣宗或许就是官府的下一个目标,冼伯,您和蝉衣宗培养了小可,我也不希望看到蝉衣宗整个宗门被朝廷铲除,更不希望因此将小可的刺客身份暴露,希望可以劳烦冼伯尽快回宗门通个信,隐藏行踪。”
    这次兴合帮的事捅出去,蝉衣宗宗门上下已经加强戒备,他们是赏金猎人组织,本就比匪帮那群蠢货要谨慎许多,不过听朱文祯这样说,冼愈还是诚心谢了他的提醒,又说自己会连夜向宗门去封密信。
    但朱文祯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假,冼愈私下想,还是需要这两天再暗中查一遍,自己那傻徒弟显然被爱情冲昏了头,也指望不上,还是只能靠自己。
    唐轲握着朱文祯的手,想了阵,看向冼愈,“师父,我先陪您去送信?”
    冼愈看着他俩这腻歪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去个屁!你个小王八羔子好好待在这,莫要跑出去节外生枝,为师自己去交接点,另外查下这些天都城的动静。”说罢转身一抬脚从窗户翻了出去。
    唐轲一句师父还没喊出口,冼愈已经没了踪影。
    他收回视线,望着朱文祯,“外头那批暗卫是来保护你的?”
    朱文祯点头,那是太后派给他的,“我让他们退去宅子十步外了,小可若是觉得不妥,我将人遣退。”
    唐轲摇头,“让他们跟着你吧,”又想到章家茶楼那一出,问:“小波怎么样了?”
    “无碍,被我遣回他爹的宅子养伤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接过太子的刺杀任务?”
    “我数月前去过太子在钟山的练兵场,看到过他新买的一批人,当时太子正在预谋将那批人送去景王府,里头有你,我便记下了。”
    唐轲记得那天,那是他刚穿过来不久,被要求去太子练兵场打擂台,后来知道自己要被派去刺杀景王,连夜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