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话,小可也与他讲过。
    朱文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些手段,可他与弟弟从小一块长大,他能感觉到弟弟是爱他这个兄长的,念及兄弟情,他相信朱文祈不会伤害他。
    但这不是现在问题的重点。
    朱文祯扪心自问,无论朱文祈会不会对他动手,这门婚事,他都不会同意的。
    “父亲,孩儿明白您的苦心,可我的妻子是要与我共度余生的那个人,因为泽臣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要委屈朱沐嫁给一个她不爱也不爱她的人,于我于她,都不公平。”
    朱厚学闻言笑出了声,笑声和煦,是朱文祯许久没有听过的,“孩子,你还小,很多事你这个年纪不会明白。”
    “人生很长,要顾虑的事情有许多,爱情不过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我年轻时也曾走过岔路,也爱过不该爱的人,那时只觉得非她不可,甚至生出过要与她远走高飞的念头,后来负了她,一心只觉得人生亦变得无趣了。
    “可如今许多年过去,坐在这个位子上,再回首,却只觉得当时的感情十分荒诞幼稚。”
    “你生在帝王家,婚姻原本就只能是个牺牲品,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这利弊里头,最无足轻重的,只怕就是感情了。”
    “你不喜欢朱沐,朱沐也不喜欢你,那你们大可以做一对表面夫妻,婚姻交易之下,各自再去追寻自己的爱人便是了。”
    “你喜欢的那匿名写手,待你成婚之后,收去府里便是了,除了名分,你二人之间原本有的一样不会少,不是吗?你们可以继续朝夕相处,做什么荒唐事,我都不管你,其他人亦不会去管,如此万全之事何乐不为呢?”
    朱厚学讲出这些话时,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望着长子。
    可朱文祯听着这些话,却觉得心里有些冷。
    世人都说帝王薄情,或许真的没有错。
    “父亲,于您来说,婚姻只是场交易,感情在其中微不足道。可我不是您,我坐不到您那个位子,对待感情也做不到您那样淡然。”
    “您说这样做表面夫妻是万全之策,可我放在心上的那人当如何?”
    “我若只是将他收入府中做个禁脔,他该有多委屈?”
    “我不愿看到他受半分委屈。”
    第31章
    朱厚学端详儿子半晌,失笑,“当真就这样喜欢那写手?他有什么好,值得你为他做到这一步?”
    朱文祯垂了眼,沉默起来。
    他也不知道小可具体好在哪,可他就是喜欢他,日思夜想,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这样牵动他的情思了。
    朱厚学见儿子这样,叹息摇头,眼见着天快亮了,早朝时间已近,知道今日是聊不出个结果了,只得道:“我与你说的那些话,你回去再想想罢。”
    “沐儿年纪还小,婚事也不急于这一时,你那景王的封号我也给你暂且留着,待你想清楚了再来与我说。”
    朱文祯抬头,喊声“父亲”,想要告诉他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不会再变了,可朱厚学却抬手打断他,让洪容去召太医,“去将伤口清理好,敷些药,换身衣裳便去你母后那处歇了罢。”说罢直接召人进来准备上朝了。
    朱文祯目送父亲离开,又由着太医和宫人们伺候着清理伤口换了衣裳,缓步踱出去,见管忠和耿小波正并肩立在外头,像是都有急事要与他禀报。
    朱文祯上前一步,先看向耿小波。
    耿小波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无人靠近,这才贴在朱文祯耳边道:“王爷,先前您让查的那暗镖,有消息了,是……狱厂的暗器。”
    自家王爷现在遇到的烦心事够多了,耿小波原不想拿暗镖的事再来烦他,可先前朱文祯交代过,无论何时一旦有了暗镖的消息定要第一时间禀报,耿小波只得从命。
    朱文祯淡然点头,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耿小波奇道:“王爷早就知道了?”
    朱文祯摇头:“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
    他父皇早就盯上小可了,他现在知道是谁设的埋伏又有何用,他还能要了他父皇的脑袋不成?
    耿小波便不敢再多说什么,朝后退了一步,将位子让给管忠。
    管忠上前道:“王爷,您催的海棠,给您运来了,就在宫门外头。”
    朱文祯点头,“直接送去寿福宫罢,我这就去寿福宫等着。”
    那株垂丝海棠是朱文祯亲手种的。
    那是太后最喜欢的花,可因着不耐寒,在宫里极难成活,朱文祯寻了许久方寻到个在北边培养的方子,算着日子养的,刚好在太后寿辰当天是开得最艳的时候,预备做寿礼送上去,岂料太后却是将寿辰提早了整整一月……
    到了寿福宫,太后见着那半开着的海棠花,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她孙儿给她的什么她都喜欢。
    朱文祯乖巧地靠在太后肩上,笑说:“皇祖母喜欢便好。”
    太后笑着点头,轻抚着他鬓角,注意到那处伤口,面色倏然冷了,“这是怎么回事?谁这样大的胆子?”
    朱文祯慌张握着太后的手,笑说:“晚上没注意磕到了。”
    太后闻言面色丝毫不见好转,“你父皇为难你了?岂有此理,他如何下得去手?”说着就要替自己孙子讨说法。
    朱文祯生怕太后当真待到皇帝下朝后把人喊来,赶忙左右看看,转移话题,“皇祖母,怎么不见沐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