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最怕的就是耿老板也是这次暗杀的幕后策划者,甚或那所谓的约去悦来茶楼讨论剧情也不过是为了引他入套,那他就只能舍了这金主了。
    但这可是他写作职业生涯迄今为止遇到过出手最阔绰的金主了,人傻钱多,舍了实在可惜。
    现在看朱文祯确是不知,唐轲心情好了许多,但还是追问一句:“你知道你家主子最近有什么动静吗?调派暗卫之类的?”
    朱文祯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他家主子说的就是自己,摇头道:“没有,这与这铁镖有何干系?”
    唐轲摆摆手:“没什么。”
    “你究竟想说什么?这铁镖你何处得来的?”
    唐轲将那暗镖抛在空中随意把玩着,“悦来茶楼外头的树丛里。”
    朱文祯神色便沉下来,“今日白天?你去了悦来茶楼,却未与我相见?究竟怎么回事?把话讲清楚。”
    唐轲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暗镖就留给你了,你若有兴趣可以自己查。”
    朱文祯觉得唐轲整个人都透着古怪,他上下打量着唐轲,发现他斗篷上破了几处又用蹩脚的针脚缝补起来,鞋上也有一处擦破了,隐隐有血渍现出来。
    朱文祯指着那鞋上破洞问:“脚怎么了?”
    唐轲先前只顾了身上的伤,竟是没有留意脚上擦破的地方,此时被朱文祯问起才看到,随意笑说:“来的路上走得急,不小心摔了。”
    朱文祯对唐轲今晚的反常满腹狐疑,还想开口再问,唐轲却抬手拦了,从怀里掏出本小册子来,“我把更新带过来了,耿老板要不要验验货?”
    朱文祯便先将困惑收起来,在桌案前坐下,接过册子,刚要翻开,见唐轲立在他身侧,倾身压过来,挨得太近,他都能感觉到对方周身散出来的热气了。
    朱文祯不耐地拿手肘推了推他,又抬起下颌点着后头一张太师椅:“去那坐,别杵在我这。”
    唐轲笑着转身去那椅子上坐了,隔着兜帽都能感觉到他盯着朱文祯的那直白目光。
    朱文祯便由着他去了,缓缓将书册翻开读起来。
    夜里凉意泛上来,朱文祯穿得单薄,可原本冻得有些苍白的脸上此时却浮现着团团红晕,那红直染到耳根,再散到脖颈后头去,微微弯曲的脖颈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似一捧半开的莲。
    唐轲看得有些呆。
    朱文祯合上书册,抬起头怒目望向唐轲:“你……你这写的什么?!”
    唐轲半晌回过神来,坦然答道:“太子向王爷表明爱意。”
    朱文祯啪一下将手中书册朝唐轲砸过去,被对方随意抬手接住了。
    “荒唐!堂堂一国储君怎会公然向个男人表明爱意,那还是他亲兄长!”
    唐轲刚要辩解,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耿小波听到里头动静,担心王爷有事,便大着胆子敲门,想要进去查看情况。
    “王——”
    “——无事!”
    朱文祯慌忙朝外头喊了一声,堵住了耿小波到嘴边的话。
    唐轲起身上前一步,将那小册子重新送到桌上,“小说嘛,不过是想要借故事传达内在精神,太子究竟会不会跟自己亲哥哥表白,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读者能从这文里读到爱意,耿老板说是不是?”
    听闻唐轲这样说,想到他对自己的满腔倾慕之情无处宣泄,朱文祯的怒气顷刻消下去,眉眼间增添几分惋惜,忽而想到什么,抬眸问唐轲:“你与我看这些内容,是不是存着心思,想让我将其带给景王看?好让景王了解你对他的爱慕之心?”
    唐轲笑得嘴角抽搐,心道你那位主子指不定就是今日想暗杀的幕后主使,我活腻了才会想把文给他看吧?
    “耿老板说笑了,我这等粗鄙之人的爱慕之情,怎么入得了景王爷的眼,王爷在我心中,就似那出水芙蓉、皎皎皓月,是只可远观而断然不可亵玩的。”
    “耿老板若是体谅我这一片暗恋的苦心,便请务必将这小说更新保管好,千万不要让景王爷发现。”
    说罢,怕自己演技不到位,他又极为做作地缓缓站起身,学着方才朱文祯那样来到窗边,对着月色长长叹息一声,“至于我的心思,就让它似泥土碾落在那湖底吧,不求对方能知晓,只愿为那一捧芙蓉增添抹颜色,在下便心满意足了。”
    朱文祯看着倚在窗牖边的唐轲被斗篷半掩住的侧脸,愈发觉得那身影凄冷落寞,他心下很是触动,原本对唐轲爽约的怨愤便烟消云散,却也只能暗暗为这位爱慕者扼腕叹息,之后缓缓摇头:“小可先生断不可如此妄自菲薄,不论你是何身份,你对景王能有这般纯粹的爱意,便绝不会比这天下任何人低贱半分,景王也必不会因此迁怒于你,反倒可能因着你这份情而心生爱怜也未可知。”
    唐轲默不作声点头,脸上绷笑绷得难受,暗自庆幸穿着斗篷兜帽裹着脸,不然现在这表情铁定露馅。
    朱文祯毫无所觉,起身来到唐轲身边,将金锭递给他,“你这书册我便收下了,必定小心保管好,钱你收下,烦请再写一版,明日与我送来罢,切记不可再如此露骨地表达爱意了。”
    唐轲飞速接下金锭,心中窃喜,想耿老板这种傻白甜的钱,真好赚。
    “那还是明日午时,悦来茶楼,我送修改版更新过来?”唐轲说着,抬脚就预备翻窗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