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察还在絮絮叨叨说着。
    司禾突然想起了什么,倏地从座位上站起身,讷讷地道:“对,和谐广场。”
    “……要去的。”
    女警察换了私服,开着私家车带她去了市中心。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久违的人群喧嚣让封闭已久的司禾忽的有些不适从。
    五彩灯光,舞台高筑。
    司禾眯着眼,站在拥挤异常的人群中,抬头望向远处模模糊糊的几道身影。
    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倏地从大音响里传来:“大家好,我是许贺添,在《天下》里饰演……”
    后面被人群瞬间爆发出的尖叫声覆盖,听不清了。
    挤在司禾旁边的两个女生很激动,一边跳脚尖叫着一边捂嘴大声讨论道:
    “啊啊啊啊好帅啊添添啊啊啊!想嫁想嫁!”
    “就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好吗?!”
    “怎么了?我不信你不想嫁!”
    “我才不想好吗?我配吗我?!添添做错啥了要娶我这种平凡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说的也在理!咱们添添以后的对象一定要是这世间最纯洁最干净最优秀……”
    ……
    司禾没继续听下去,她静静转过身,慢慢地,一步一步远离了喧嚣人群。
    音响里少年的声音还时不时传来。
    他话不多,也就是主持人或者嘉宾cue到他时,会偶尔“嗯”一声,或轻笑一下。
    干净又纯粹。
    司禾没回头看。
    她上了女警察的车,想了下,对她说:“能把我手机给我一下吗?”
    “我开机发条信息,就一会儿就行。”
    女警察同意了。
    她问司禾,不继续看了吗?她笑道,今天来的明星里是不是有个很好看的小伙子,刚才一直听人群在吼着什么添添添添的。她说还以为是在感叹什么我的天,结果是在叫人名儿……
    司禾笑笑,没说什么,接过手机。
    开机,发短信。
    车启动的那一刻,她还是抑制不住往舞台看过去。
    大屏幕正好扫到了许贺添的镜头。少年眉眼愈发精致,五官自带戾气似是被收敛了一大半,嘴角也挂着淡笑。
    今天这么这么多粉丝来看他,他应该很开心吧。
    司禾悄声无息关上车窗。
    车缓缓往背离人群的方向驶去。
    她想起了那天在剧组休息间里,那个记者拿镜头怼着她,质问的话。
    “许贺添事业才刚开始发展,你有想过这样会影响到他前途吗?”
    她也记得,司程曾张着一口獠牙,威胁的话语。
    “我不介意让全网都知道,那小明星交往了一个,做‘这种’生意的小女朋友。”
    这种生意。
    这种人。
    她的少年。
    一定要和这世间,最干净、最优秀、最好的姑娘在一块儿。
    而不是她这种。
    曾被恶魔捆绑、沾染了泥淖、肮脏至极、未来也毫无定数、隐患重重的人。
    将来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大明星,会有越来越多人喜欢他。
    然后在某个夏日午后,他会邂逅一名清清白白又眉眼干净的女孩子。他们会结婚、会有子嗣、会福寿延绵。
    如果。
    如果可以的话,在某个茶余饭后,他逗着孙子,能忽的模糊记起年少的时候,身边曾出现过一个生着一双狐狸眼的女孩子。
    便是司禾此刻。
    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
    司禾话语因轻微抽泣而断断续续,词不成句。
    她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说清楚。
    司禾不敢抬头看许贺添的表情。
    她只兀自低着头,呜咽道:“……对不起,许贺添,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我以为离开你是为你好,我也、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事……”
    “我觉得我自己很脏……我总是不愿意去回想,不愿意去面对,我以、我以为我只要不提,我就能装作没发生过,欺骗自己,然、然后和你好好在一起……”
    那一年。
    是擅作主张,自以为无私地离开你。
    而现在。
    是情难自禁,只能紧捂着伤口来奔向你。
    司禾声量渐微,直至发不出声。
    她手指不自觉捂上眼睛,泪水从指缝中挤出,顺着指尖滑下,聚沙成塔。
    身边男人一声微不可查地轻叹后。
    许贺添伸出了双臂,探身过来,极为轻柔地将她搂进了怀里。
    封闭空间里,衣料窸窣着。男人下颌埋在司禾颈窝处,轻轻蹭着,似是在安抚。
    他声量极轻,贴着她耳廓道:“那我也给你说声抱歉。”
    司禾还没反应过来。
    她抽泣着,带着鼻音讷讷道:“啊?”
    肩胛骨处,男人突出的喉结顺着往下滚了滚:“我其实从没想过要问你什么。”
    “但刚才……”他顿了下,语气无奈又缓慢道,“可能是你昨晚告诉我你吃醋,所以我得意忘形了。”
    许贺添下颌稍稍抬起,偏移了些微弧度。
    两双眼睛近距离对视上。他缓慢眨着眼睫,音量沉沉说:“我有点贪心了。”
    “我想让你依靠我了。”
    “……”
    司禾愣了好半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