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归原本一心盯着耶齐,却见了那图纸后,径直上前,仔细端详起来。
    温无玦看向耶齐,“将军可有应敌之策?”
    耶齐摸着下巴思索着,半天没说话,后又慢慢地摇摇头,似乎没有任何计策。
    但见萧归冷眼睨着他,便故作玩笑地凑近了温无玦,略带暧昧道:“这不听丞相的?”
    萧归当即炸毛,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挤进二人中间,拿脚用力地踩在耶齐的脚背上。
    “呃——”
    耶齐闷哼一声,脸上笑意不减地退了两步。
    其他人没看出来异常,温无玦近在咫尺,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条不对付的疯狗。
    萧归踩得耶齐脸色都白了,才缓缓挪开了脚,转开了脸。
    “朕倒有一个主意。”
    “哦?”温无玦眯起眼睛,“说来听听。”
    “夜袭,多布些稻草人,掩人耳目。虽然这武器凶悍,可每次也只能发三支,若是在夜色里瞄不准了,也是白搭。”
    在场众将不觉眼睛都亮了,这是个不错的法子。
    温无玦垂着眼皮,看不清神色,似乎是在思量。
    等了一会,林洇试探性地看向温无玦,轻声问道:“丞相觉得如何?”
    温无玦神色淡淡,看不出反应。
    这时,耶齐却道,“皇上这法子听上去不错,但若是敌军烧起火堆照亮,亮如白昼,又该如何?”
    萧归压根不想他,却见温无玦也一瞬不移地看着他,便冷哼道:“我们可以悄无声息地攻上城去,为什么要让他们有时间准备火堆呢?”
    “怎么悄无声息地攻?”耶齐却是不解。
    温无玦却蓦地跟萧归想到一块去了,他接着耶齐的问题,简短地提示道:“秦岭之战。”
    他这话一出来,众人顿时如醍醐灌顶。
    秦岭,大梁南疆一个小城,如今还在戎敌手中,至今还未收复。
    当年戎敌便是趁着腊月下雪之际,将灌满了热米糊的竹筒子扣在女墙上,米糊粘稠未干,在寒冬时节里很快就牢牢地冻在女墙上。
    数千戎敌身携短刀,悄无声息地攀着一个又一个冻得冷硬的竹筒子,从墙底下冷不丁地摸了上去,趁着守城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哨兵来不及点火通知守军的时候,迅速将人割了脖子撂倒,占领城头。
    而后打开城门,深藏山中的骑兵汹涌而入,不消几刻就夺下了整座城池。这场以一敌十的战役一经传出,令人震惊不已。
    大帐中一片安静。
    蓦地,耶齐又问道:“当年这一战,众人皆知,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会对我们防备?”
    萧归怀疑他是故意找茬,眼风如刀地刮过他。
    他随即凉凉一笑,“还有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不过……朕没打算让你听见。”
    温无玦听了这话,抬起眼皮看他。
    他站在萧归身侧,比他略低几寸,看他的时候需要微仰起头。
    萧归一回头,便见他眼神清冽光润,看得他心底一软。
    他换了一副神色,放缓了声音,附在温无玦耳边轻声道:“朕有办法卸了他们的巨弩。”
    他脸色一顿,不可置信地看向萧归,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萧归却勾了勾嘴角,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模样。
    温无玦蓦地想起来,萧归刚刚一直在盯着图纸看,神情不似玩笑。
    这种巨弩的核心是其中的板机,如果找准位置,再让一个箭术高超的弓箭手瞄准发射带火药的箭矢,点燃板机,往往能够让一架巨大的弓弩失去作用。
    但这种位置往往隐藏很深,不易找到。
    听萧归这个主意,应当是知晓位置在哪。
    他的目光从萧归的脸上划过,突然发现这个狗皇帝虽然文化修养不行,工科动手能力倒是有一套。
    不过下一刻,温无玦脸色冷淡了下来,坚定道:“不行。”
    萧归一愣,“为什么?”
    “太冒险了。”
    “怎么会?”萧归皱起眉头,刚想辩解,却又不欲泄露机密,便隐晦道:“这件事可交给朕,朕只需要一千兵马。”
    温无玦却是摆摆手,神色似是厌烦,“风险太大了,一千兵马就不值钱了吗?皇上以为养一千兵马很容易?”
    萧归顿时恼了,谁打仗还不用兵马了?谁打仗没有风险了?
    耶齐这时却笑了,自顾自道:“如我所料不错,皇上是想要带上火药去炸了对方的巨弩?”
    萧归在心中骂了句瓜皮,蠢货才会去炸巨弩。
    不过他不打算解释,只讽刺道:“是啊,你有意见?”
    “这事不妥。只怕还没靠近,就要被发现了。”耶齐颇似好意地提醒道。
    用萧归的方法,不需要靠近。
    温无玦对此心知肚明,却不发一言。
    萧归朝着耶齐抬了抬下巴道:“这个方法不行,你有什么好办法就说出来呀?”
    耶齐听了这话,倒是少见地正了正脸色,沉吟片刻,道:“丞相,我倒是建议,此时退兵为好。”
    退兵。
    众人下巴都要掉了。
    辛辛苦苦折腾了好一个月,这就要退兵?
    城下几次战争都折了多少人马在里面了?这要是退兵了,不都白搭了?
    耶齐耸了耸肩,“没办法,人家有巨弩,我们对付不了,继续下去,只会徒耗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