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父,朕要吃。”
    温无玦不知这祖宗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无奈地一叹气,便将自己的碗挪到他跟前。
    温伯一见了就跳脚,好不容易今日丞相胃口好,能多吃点,这个狗皇帝怎么又来搞事?
    萧归接过温无玦的碗和筷子,满足地吃了一个饺子,毫不吝啬地赞道:“这谁做的饺子?还挺不错的。”
    温伯哼道:“老奴做的,自然是不错的。”
    萧归点点头,一脸正经地道:“那明日再做一盆吧。”
    温伯:“……”
    吃不死你。
    萧归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很狗腿地递到温无玦嘴边,道:“相父吃吧。”
    温无玦忙不迭地退后一步,淡淡道:“罢了,臣吃饱了,皇上吃吧。”
    “骗朕呢?”萧归捞了捞碗里,一看数量便知他还没吃多少。
    温无玦面不改色道:“没胃口。”
    “怎么又没胃口?”
    萧归眉头一皱,以为他又不喜欢油腻,便将转向温伯,“去,弄些野菜来。”
    温伯莫名其妙,“弄野菜作甚?”
    “我相父要吃。”
    温伯:“?”
    丞相什么时候说要吃了?
    温无玦不想再麻烦温伯,只好道:“罢了,我吃饺子。”
    萧归不依不挠地嫌弃道:“刚又说不吃,什么脾性?”
    他嘴巴很欠,手上却很诚实,径自夹了一个饺子,喂给温无玦。
    温无玦无奈地张开嘴,就着萧归夹筷子的姿势,咬了一口。
    萧归:“你不能一口吞了吗?”
    他慢嚼细吞了一会儿才道:“不能。”
    萧归:“……”
    萧归当着温无玦的面,给自己夹了一个,一口就吃了下去。
    反观温无玦,慢条斯理,吃一个饺子可以顶萧归三个。
    碗里不多的饺子竟吃了半天才见底。
    一年的冬至便在一碗热腾腾饺子里度过去了,庭院雪花如絮,屋里却暖融融地让人心安。
    吃完之后,温伯便道要到山上祭祖。
    他是温家老人,对温家上一辈的祖先情义深重,虽说温家祖坟不在这里,但身在异乡,也只能面朝故土而拜了。
    温无玦对祭祖毫无兴致,便让陆嘉同他一起去了,好有个照应。
    他们二人走后,四下顿时只剩下温无玦与萧归四眼相对。
    “皇上不回军营?”
    萧归立起眉头,“相父赶朕走?”
    “皇上自便,臣没权管。”
    温无玦索性无事,便寻了件莲青色斜纹鹤氅,不慌不忙地给自己披上,思量着外边风雪甚大,又从箱底拿了毡草风帽出来。
    萧归瞧着他一阵忙碌,问道:“相父要去哪?”
    “赏雪。”
    萧归一脸嫌弃:“雪有什么好赏的?”
    温无玦慢吞吞地整理好衣帽,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哉?”
    什么肥鱼和鱼的?
    萧归听得头疼,不能讲人话吗?
    但见温无玦已经出了行辕大门,忙追了上去,“朕也去。”
    温无玦无语,“皇上不回军营?”
    他可不想跟这祖宗一起去,实在煞风景。
    可惜萧归看不懂对方的退避三舍,“急什么?军营在那里,又跑不了。”
    温无玦循循善诱,“皇上的骑兵要抓紧训练,一日功夫不到,倒退三日。”
    萧归嗤道:“相父骗鬼呢?朕自己的骑兵,自己不知道?”
    他上前两步,掐住他的腰,“还是相父不想让朕跟着?”
    温无玦:“……”
    骗不过,那就算了吧。
    跟就跟着吧,就当是一个摆不掉的包袱。
    可惜这个包袱会说话,一路上聒噪不已。
    温无玦只当没听见,一路朝东走着,他记得两里外有一片梅林,当时从昌平过来的时候,匆匆一瞥,甚是惊艳。
    漫天风雪里,两人走了许久,脚下踩着雪层嘎吱嘎吱作响。
    可不知是不是温无玦记错了方向,走出了快三里了,也没瞧见什么什么梅林,反而把温无玦累得够呛。
    双脚冻在雪里没了知觉,差点没软下去。
    萧归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调侃道:“相父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呀。”
    温无玦手上吃痛,拍了他一下,没好气道:“别那么用力。”
    “那么娇气,相父还能走?”
    温无玦心里暗骂自己失算了,高估这个身体的耐受能力了。
    萧归半蹲下去,“上来吧,朕背你。”
    温无玦略一犹豫,心里挣扎了片刻后,决定不逞强地趴了上去。
    雪越下越大,几乎模糊了视野,温无玦趴在萧归身上,忽地瞥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佝偻着腰,蜷缩在小巷子里。
    萧归顿了顿,明显也看见了。
    他心里一紧,对萧归轻声道:“皇上,给他一点银子吧。”
    冬至佳节都不回家,想来是真的无家可归罢。
    他叹了口气,生产力落后的时期,人命比纸薄,半点不假。
    走了半天,两人终于找到了梅林。
    只可惜,这片梅林居然是私家园林,外围围着一圈篱笆。
    温无玦从萧归身上下来,走上不远处的河桥,远远望着园中梅花盛放,摸不到也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