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了。”
    柴锅烧水快,苏袂起身拿来竹壳暖瓶。
    “我带来了半瓶麦乳精,”老太太道,“你冲了给自己和孩子们喝。”
    苏袂掀锅盖的手一顿,心里升起阵阵暖意,她已经很多年没在陌生人身上感受过这种善意了,可从昨天到现在,短短不足24小时的时间里,她已经多次被不同的陌生人善待了。
    暖瓶起满,锅里还剩下不少开水。
    苏袂取了五个碗,打开麦乳精,一个碗里倒了两勺,冲上水,放到客厅的桌上晾着。
    昨天的鱼,还剩下九条。
    苏袂取了两条大的清蒸,剩下的和着小根蒜和紫苏叶炖了。
    怕不够吃,苏袂依着脑中的记忆,舀了一斤荞麦面倒在洗菜盆里,一分两半,一半添了热水,一半上面倒了凉水,试着和成面团贴饼子。
    王老太给两个孩子洗过手脸,端了冲的麦乳精给他们喝,自己嗅着鱼香味到厨房,一看苏袂盆里的面,愣了:“你在打浆糊?还是在做咸稀饭?”
    “和面贴饼子。”苏袂也觉得不对,水好像放多了,都成一盆稀糊了。
    那是不是应该添点面?
    苏袂拿起面袋,里面还剩下半斤。
    全倒进去不知道够不够?
    王老太一看她提溜着面袋往下倒的架势,眉眼止不住地跳了跳。
    张宁拿药回来,就见厨房里,老太太跟苏袂头碰头地蹲在一个盆前发怔,锅里鱼香四溢。
    “哇!熬了鱼汤啊,真香!”张宁把装了米面菜蔬的竹篮放下,笑道,“正好我带了昨晚泡发的木耳、菌子,等我给念营上了药,洗洗丢进去。”
    “我来给念营上药,”王老太拄着膝站起来,扯着儿媳的衣袖点了点苏袂面前的盆,“你去煎饼。”
    全部倒进去,面还是稀,也只能煎饼吃了。
    张宁看了看盆里的面糊,以为两人原就是准备吃煎饼,倒是没有什么异色,就是觉得弄得有些多了,“太多了,我分出三分之一,留着中午和面吃面条吧?”
    苏袂抿了抿唇:“还有王营长呢。”
    “他在食堂吃。”张宁笑道,“哦,对了,今天是初十,食堂那边改善伙食。”
    “梅子,”张宁跟着婆母称呼苏袂道,“家里的肉票还有吧,有的话拿一张四两的给我,再给我五毛钱,中午我去食堂,帮你打份红烧肉回来。”
    食堂的红烧肉做的份量十足,汁味也好,买回来吃再划算不过了。
    听到她提钱票,苏梅才想起,身上的雨衣口袋里还装着那位赵副团给的一叠钱票呢。
    苏袂掏出来翻了翻,挑了张四两的猪肉票和五毛钱给张宁:“食堂的东西,其他的也可以买吗?”
    馒头、米饭、炒菜……
    “可以呀,”张宁接过来揣进兜里,“米面油盐酱醋、菜干都有。你要嫌品种少的话,要什么也可以让采购帮忙带。”
    苏袂现在最怕的就是做饭,见张宁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直接道:“我们平时可以去食堂吃饭吗?”
    “最好不要。”张宁笑着解释道,“家属们都还没过来,一些制度还没有建立,我们过去吃饭,食堂那边也不好顿顿都收钱票,时间长了,对男人影响不好。”
    “不过,你要去食堂上工,那就要另说了,”张宁道,“员工餐吗,这个谁也挑不出理来。”
    苏袂双眸陡然一亮,对食堂上工的抵触情绪立马消了一半,还多了两分期待,有做好的米面肉呢。
    张宁看着这样的苏袂,竟觉得有些呆萌的可爱,先前只怕是初到一个地方,有些陌生拘谨,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吧。
    吃过饭,苏袂就被王老太赶去床上睡了。
    怕吵到苏袂,两个孩子被张宁带去了王家。
    第10章
    泸市医院
    清晨阳光穿过打开的窗,照在病床上。
    赵瑾侧头,静静地看着伏在他床头,睡得不甚舒服的张馨云。
    他妈从没这么辛苦地照顾过人吧!
    若不是打着石膏的右腿,此刻就高高地吊在床的上方,一抬眼就能看见,丝丝缕缕的疼痛如蚁噬骨,他一定很感动。
    这份迟来的疼爱,他等了又等,没想到它来的方式竟是如此残酷,伴随着血腥与背叛。
    大概是赵瑾的目光太专注,太具有侵略性,睡梦中的张馨云,不安地动了动,纤长的眼睫勯了颤,双眸睁开。
    四目相对,张馨云吓得身子猛然往后一仰,差点没有撅过去。
    “小、小瑾,”张馨云嗫嚅着讪笑了下,“怎么这么看妈妈?”
    赵瑾淡淡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头顶微微泛黄的天花板上。
    那一瞬间,张馨云仿佛看到了当年小瑾腿折后,听她提起侄儿脸上浮现的表情,就是这样淡淡的。
    隔着时空,重合的画面,让张馨云心头泛起阵阵凉意。
    她可没忘记,小瑾腿伤后没多久,侄儿的腿就在一个深夜被人打折了,尽管那时小瑾已被赵恪送到了小山村他爷奶那儿。
    可她知道,侄子的腿就是小瑾找人打的。
    不然不会那么巧,侄子腿伤的位置、受伤的程度跟小瑾的一模一样。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所有的巧合不过是人为设计的罢了。”赵恪在她准备写信质问小瑾时,笑着这么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