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景添疑惑不解,他忍着笑说道:“晚上给你看个东西,你看了就知道了。”
    回到寝室的时候,杨悦不在,恐怕是又在排练。
    景添心情有一点复杂。
    参加这类活动好像还挺辛苦的,自己当初是不是应该帮他据理力争一下?
    今天自己又和郑寻千待在一块儿,杨悦会不会有一点介意,会不会寂寞?
    这世上好不容易有一个人会关心他对他好,还会夸他,他很在乎。
    斟酌了片刻,他给杨悦发了一条消息。
    ——晚饭吃了吗?我过来找你,我们一起吃好吗?
    等了几分钟,杨悦没有回复,倒是收到了郑寻千发来的一张照片。
    点开一看,景添顿时呆住了。
    郑寻千拍的是材料力学教科书第一册 的扉页。
    除了书本上的印刷字体外,纸张的角落用水笔非常端正的书写着郑寻千的大名。
    可一眼望去,更显眼的,却是纸张正中央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景添。
    景添认的这个字迹,这绝对是他自己亲手写的。
    属于他自己的那本教科书扉页干干净净,郑寻千发来的这一本,只能是郑寻千自己的了。
    在他目瞪口呆的同时,郑寻千又发来了消息。
    ——不记住也不行。
    景添的脸又涨得通红。
    他完全可以想象,当初的自己是怎样张牙舞爪又气势汹汹的抢过郑寻千的书本,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勒令郑寻千必须牢牢记住,不许再忘。
    真是好嚣张又好无理取闹。
    景添有些尴尬的输入回复。
    ——对不起啊……
    按下发送后没几秒,接到了郑寻千打来的电话。
    “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他说,“当时没有,现在更不会。”
    景添试探着问道:“……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郑寻千沉默了两秒,答道:“不记得了。”
    他骗人。
    景添如今已经大致摸清了规律。
    郑寻千看起来总是一本正经,表情语气自带说服力。
    可实际上,他也会刻意隐瞒,会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又或者存心诱导。
    所有对他不利的内容,他都不会说。
    景添在第二天早上终于确定,郑寻千当时心里想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当他被闹铃声响唤醒,迷蒙地睁开眼,大脑依旧被方才梦境中的画面所占据。
    梦里的郑寻千一脸无语的看着自己被乱涂乱画过的书本,问他:“你是不是有毛病?”
    景添躺在床上,睁着眼,愣愣地看着微微泛黄的天花板,又有一些不属于梦境的画面和心情在他的记忆中浮现。
    他那天用很大的声音说话,努力表现的嚣张又不屑,强装出张扬的模样。
    可他的心一直是慌的。
    当郑寻千说出那句话,他的胸口微微产生了一些刺痛。
    可他依旧虚张声势,伸出手用力地点着书本上自己的名字,扬着下巴问:“记住了吗?”
    郑寻千没有回答。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合拢了书本,放进了自己的背包,一言不发地走了。
    只留他在原地,咬着嘴唇,低着头,心扑通扑通地跳,暗暗后悔。
    景添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失去记忆以来,他破天荒第一次上课迟到了。
    他因为回忆过于羞耻躺在床上蒙着头装死逃避人生,杨悦难得没人吵睡得香喷喷。
    等两人终于赶到教室,课已经开始了十多分钟。
    这门课程的老师是一个严肃又古板的怪老头,不苟言笑,对学生极为严厉,会把课堂表现记入平时成绩,影响最终学科总分。
    同学们不敢造次,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
    景添向里扫视了一圈,没找到郑寻千。
    就算找到了,恐怕他身旁也不会再有两个连在一起的空位。
    景添不想丢下杨悦,便同他一起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入座没多久,杨悦便又昏昏欲睡。
    这家伙的游戏瘾有点重,前些天运气不好,疯狂掉分,耿耿于怀着一定要重新打上来。
    可原本的课余闲暇时间被校庆节目的排练占去了大半,再想玩游戏,就只能熬夜了。
    昨晚景添入睡时,杨悦的床铺方向依旧隐约传来阵阵手机屏幕光亮,天知道他最后玩到了几点。
    过去他们总是习惯坐在偏角落的位置,不太引人注目。
    今天来晚了,只剩前排中间有连在一起的空座位。
    迟到已是让老头不满,入座没多久又在他眼皮底下睡大觉,杨悦才刚趴到桌上五分钟,便被叫了起来。
    和郑寻千不同,杨悦成绩堪忧,属于期末熬夜战神,每次都是低空飞过,学期中间全在混日子,知识点一问三不知。
    眼见老头脸彻底黑了,景添担心极了,猫着腰举起书本遮住脸在一旁不断地小声提醒,很快也被一起逮住。
    两人作为反面典型,被老头要求课后留下谈话。
    “老师,我们待会儿还要去参加校庆活动的排练,可能没有时间……”杨悦举起手弱弱的说道。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老头怒斥,“既然是学生,学习才是第一要考虑的,不好好上课,整天搞那些乌七八糟的,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