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寻千说。
    景添睁圆了眼睛,无语地看着他。
    郑寻千笑意愈发明显:“上次也是这样的。”
    景添咬着吸管,茫然了半秒,很快明白了过来。
    被他所遗忘的那段时光中,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场景。
    “那次你也是站在这个位置,捧着奶茶,一脸苦大仇深,”郑寻千说,“明明喝不下,却舍不得丢。”
    景添心想,那确实是舍不得。
    这奶茶太好喝了,奶香味浓郁,口感醇厚且顺滑,里面的小丸子绵软却带着嚼劲,咬两下嘴里便充满了甜甜的芋泥香气,最上层还有带一点点咸味的芝士奶盖,简直妙不可言。
    就算肚子已经胀鼓鼓,景添也想继续勉强一下。
    “慢慢喝,不急着进去。”
    郑寻千说。
    可这样多浪费时间呀!景添刚想用力猛吸,却听郑寻千再次开口。
    “什么是强度?”
    “……”景添张开嘴,吸管掉了出来。
    “不记得了?”郑寻千问。
    景添赶紧答道:“是……是构件抵抗破坏的能力!”
    郑寻千又问:“刚度呢?”
    景添这一次答得飞快:“抵抗变形的能力!”
    郑寻千一连问了几个定义,景添全都顺利答了出来。
    他故意考了些昨天还未提及的部分,景添也能说得上来。
    “预习过了呀,”郑寻千说,“昨天晚上看到很晚吗?”
    “……还好啦,随便看了看。”
    随便看看是不会记得那么牢的。
    昨晚回到寝室后,他把郑寻千发来的题都做了一遍,又提前记下了未来几个章节涉及到的定义和公式。
    郑寻千问的那些,都是他用心背过的。
    念书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专心投入在知识里,就不用担心大脑会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多安全。
    此刻,当他确实有所收获,又能得到成就感和满足感。
    他喜欢念书。
    “那公式呢,都记得吧,”郑寻千又说,“背给我听听。”
    景添为难了。
    记得是记得,可那些力学公式过于复杂,实在是不太好念出来。
    可要默写,眼下又没条件。
    他犹豫了会儿,郑寻千安静地向前走了半步,来到他身侧,伸出了手。
    眼见郑寻千的手停留在自己身前,又向上摊开掌心,景添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郑寻千想让他写在手心上。
    郑寻千个子比他高,手掌也比他的略微大一些。
    景添紧张地抬起手来,指间点在郑寻千温暖干燥的掌心皮肤,大脑忽然空白一片。
    才刚写了一个σ,他的手指便顿住了。
    就这么僵硬了两三秒,景添逐渐焦躁,进而慌乱。
    就在此时,面前原本静止的手掌,蓦地有了动作。
    郑寻千毫无征兆收拢了掌心,轻柔地握住了他不知所作的手指,进而捉住了他的整只手。
    “那就进去再说。”
    他对景添说。
    景添低着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大脑变得愈发不顺畅,没有出声。
    郑寻千非常自然地垂下了与他牵在一块儿的那只手,说道:“慢慢喝吧。”
    奶茶是冰的。
    杯子捧久了,手也跟着变得凉凉的。
    景添默默地把两只手叠在一起。
    一只冷,一只热,彼此都感觉很舒服。
    和郑寻千牵过的那只手,刚才差一点就出汗了。
    “还是没印象?”郑寻千一边整理着桌上的物品一边问道。
    景添慌慌张张抬起头来,摇了摇。
    郑寻千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放在桌上,接上电源。
    动作不紧不慢,看起来十分悠闲,开口时语气也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你那天热情邀请我来这儿跟你单独相处。”
    若景添是一只小狗,恐怕此刻耳朵和尾巴都要惊得一同竖起来。
    郑寻千按下笔记本的开机键,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微微歪了下头,问道:“门是不是没有关好?”
    景添紧张兮兮转过身去,发现背后不远处的门确实是虚掩着的。
    想要逃离郑寻千身旁的迫切冲动驱使他立刻站起身,可才往大门方向挪了半步,他又陷入了迟疑。
    这样慌慌张张急着去关门,会不会很奇怪啊?
    他的动作变得迟缓,进退两难。
    “……你那天也忘记把门关上,”郑寻千说,“还被人看见了。”
    景添咽了口唾沫。
    看见什么了,你倒是说清楚啊!
    “怎么了,”郑寻千催促他,“把门关上呀?”
    “……开着通风,”景添一脸惶恐,“可、可可以开着吗?”
    “哦,”郑寻千并不坚持,“那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景添不得不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郑寻千移动鼠标,点开资料:“我们开始吧。”
    景添却静不下心来。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鼓起勇气,问道:“我们俩上次为什么会来这儿啊?”
    “不记得了。”
    郑寻千说。
    景添呆住:“你也失忆啦?”
    郑寻千看了他一眼,继续操作鼠标,把提前整理好的习题拉进了对话框:“我是受你的邀请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