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三人齐声回答。
    “我看着他们呢。”顾景远说。
    “不听话你就揍,狠狠地打。”王巧蛮说。
    顾景远正在砌墙,他今天的任务是把厕所修完,种菜、再给家里添几把竹椅,他看着王巧蛮笑,他媳妇就是这样,总把揍字挂嘴边,真动真格的下手轻得很。
    王巧蛮刚要走,就有人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地来找她,那人在门口大喊:“嫂子,我媳妇要生了,你去看看吧。”
    “好,那就快走吧。”王巧蛮说。
    乡下生孩子都是这样,没人去医院,都是马上生的时候叫接生婆,如果产妇生产时间特别短,接生婆赶不到的话可能就要由自家婆婆接生。
    王巧蛮也习惯了这样随时出发去接生。
    “妈,我跟你一起去。”咻咻看那男人脸色发黑,估计他媳妇生产不太顺利,她跟着去的话能给妈妈增加一点运气。
    王巧蛮也是这样想的,她不会看相,但她见得产妇的男人多了,这个男人明显是一脸衰相,估计她这次去不会顺利。
    “我闺女一起去。”她说。
    咻咻是她家的小福星,也许能给她带来好运气。
    见妈妈允许她一起去,咻咻的小脸上满是兴奋,朝门里大喊:“二哥,三哥,我不跟你们一起玩了,我跟妈去。”
    那男人没异议,只觉得她是没人帮带孩子,只能把孩子带上,于是很顺从地要去抱咻咻,准备放到横梁上。
    “不用,我自己骑车。”顾景远没去上班,自行车在家里,她把咻咻从那男人的自行车上抱下来,又推来自家自行车。
    多亏当时分家的时候坚决要了自行车。
    “咻咻坐稳了。”王巧蛮把咻咻放到自行车横梁上,蹬上车子。
    “妈,我们也去行不,我们就跟在后面跑着去。”顾海洲兄弟追出院子问。他们在熟悉的地方玩腻了,也想去别处玩玩。
    “不行,老实在家呆着。”王巧蛮虎着脸喊。
    “为啥咱妈对咻咻跟对我们不一样?”顾海岛踢着地上的石子,失望地问。
    “她听话,不会捣乱吧。”顾海洲安慰弟弟,其实他也很不满。
    顾景远招呼他们俩:“你俩把院子里剩下的草拔干净。”
    顾海洲跟顾海岛:为什么妹妹可以出去玩,他俩要在家里干活?
    俩人极不情愿地进了院子。
    咻咻第一次坐自行车,横梁有点硌屁股,她用小胖手紧紧抓住车把。
    那男人在前面带路,两人把自行车蹬得飞快,咻咻只觉得耳边有呼呼的风声掠过,好玩极了。
    骑行十分钟左右,到了那男人家,刚停下车,王巧蛮就听见屋里传出杀猪一般的夸张的嚎叫声。
    王巧蛮的心一沉,她把咻咻从横梁上抱下来,把车支好。她弯下腰,指着坐在门口的小女娃对闺女说:“咻咻别乱跑,跟姐姐玩行不?”
    咻咻看了眼坐在石头上,显得很孤独又惊惶的女孩乖巧地说:“好的,妈妈。”
    王巧蛮又对女孩说:“我去给你妈接生,你带我闺女玩。”
    那小女娃比咻咻略大些,眨着眼睛,很懂事地点了点头。
    “别瞎跑,带着小妹好好玩,臭丫头片子,白吃饭的赔钱货。”男人朝自家闺女吼了一句。
    那小女娃立刻吓得浑身一哆嗦,自卑地垂下了头,用脚一下下踢着地上的杂草。
    “踢啥踢,你不知道费鞋。”男人又粗暴地大吼。
    女娃收回破脚趾的草鞋,一动都不敢动,静如鹌鹑。
    咻咻诧异地看看那男人,他闺女明明很乖了,还要吼她。
    那男人换了副哀求的语气对王巧蛮说:“嫂子,拜托你了,一定要让我儿子平安生出来,生不出儿子,我们家要绝户了。”
    他怎么就知道这一胎是儿子,真是想要儿子想疯了!
    这样的男人王巧蛮见得多了,她心生鄙夷,不过也没太理会儿,脚步匆匆地进了屋子。
    屋里光线昏暗,床沿站着一人对挑了门帘进来的王巧蛮抱怨:“我儿媳妇肚子不争气,连生仨丫头片子,你说生了仨吧,就是老母鸡也该生顺溜了,偏偏这胎生这么费劲。”
    这老妇人是产妇的婆婆,沧桑的老脸沟壑纵横,说话也尖酸刻薄。
    王巧蛮没理她,朝床上看去。床上也很凌乱,产妇旁边堆积着乱七八糟的衣物。除了产妇,还有一人正拿着擀面杖用了老劲按压产妇的肚子。
    顺着她的按压,产妇痛得发出一声又一声嚎叫。
    王巧蛮的眉头拧了起来,那人是另外一个接生婆,附近生产队的人,姓丁,她最讨厌这样,一个接生婆搞不定再找一个,她要给别的接生婆收拾烂摊子。
    她的接生技术比较好,当时公社选拔了一批水平高的接生婆到县里参加培训,她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她比别的接生婆更专业。
    这样拿擀面杖按压产妇肚子的做法她颇为不齿,偏偏一些岁数大的接生婆就爱这么干。
    产妇的婆婆嫌她的声音太吵,骂道:“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你嚎啥嚎,有那力气多使点劲儿。”
    王巧蛮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接生婆,蛮劲儿上来了,她一把把她从床上扯下来,搡到墙角去,指着她说:“你别动。”
    丁接生婆一个趔趄,肩膀撞墙,痛得她呲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