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些他记忆中的两人恩爱情笃、母亲去世时那人的悲痛欲绝……都是厉明远装出来的吗?
    郁斐还清楚地记得,在母亲去世几年后,厉明远都经常会独自待在母亲的琴房里,一坐就是半天。
    所以那不是丈夫对早逝妻子的缅怀,而是杀人凶手对自己作品的纪念?
    ……太可怕了。
    厉明远真的太可怕了。
    可怕到郁斐只想远远地躲开,再也不想见到这人。
    但是他不能。
    如果魏泯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必须为自己的母亲讨回一公道。
    即使这公道的代价是让他自己也成为一孤儿。
    不,准确地说,当厉明远选择对他的母亲下手时,他就已经是孤儿了。
    ……
    沉静许久,客厅的气氛太过窒息。
    王少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问道:
    “咳,那大……额魏,魏泯,你能算,算出他是怎么害的……”怕刺激到郁斐,王少话到嘴边打了急转弯,“亲,亲近的人吗?”
    小橘猫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少年的身上,里面还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魏泯朝王少翻了白眼:“这怎么可能算得出来,你思想能不能科学一点,这要靠警|察叔叔查的。”
    王少:“……”
    小橘猫将爪子轻轻地搭在魏泯的手腕上:“喵喵?”那你有没有在他身上看出别的?
    它的这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魏泯一下就想起了那人两边肩膀各挂着的一老一小,他眼神有些迟疑:“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你们不要害怕。”
    王少一脸无所畏惧地摆了摆手:“不,不害怕,你说。”
    “就是那人肩膀上挂着两只鬼。”
    话音刚落,魏泯就看见刚刚说不害怕的人已经将双腿都缩到了沙发上,连腿上的小橘猫也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尾巴……
    魏泯:“……”
    看吧,他就知道。
    “是怎,怎么样的鬼?”王少又害怕又奇。
    自从上次知道郁斐变猫,王少的世界观就崩塌重铸了一回。
    然而没想到认识魏泯之后,刚稳固的世界观又开始反复进行崩塌——重铸的过程了。
    这时,小橘猫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松开尾巴双腿站立了起来,它的声音有些急切:“喵?”会不会是我的母亲?
    毕竟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害死,想不产生怨念都难吧……
    但出乎小橘猫意料的是——
    魏泯居然摇了摇头:“不会。”
    “喵,喵喵?”为什么?你又没见过我母亲怎么这么确定?
    刚刚得到的消息对郁斐的冲击力太大了,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语气里的咄咄逼人。
    魏泯倒是感受不出这些区别,仔细回忆了一番后,解释道:“因为他肩膀上一边挂着的是一未成形的婴儿,另一边则是一头发都花白的老头,所以不会是你的母亲。”
    听到这消息,原本抱着可以重见母亲想法的郁斐有些淡淡的失落,但最终还是释怀地还是松了口气。
    如果母亲这些年一直化作鬼魂盘旋在厉明远这恶魔的周围,那对她来说,才是一种残忍。
    她这一辈子已经遭受了够多的苦难,无论是报复,还是讨回公道,都让他这当儿子的来做吧。
    想起那颗最终还是被塞进自己枕头底下的红宝石,小橘猫浅绿色的瞳仁里亮起了坚定的光。
    隐约听到楼梯转角处传来的声音,小橘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它拍了拍魏泯的胳膊。
    “嗯?怎么了?”魏泯问道。
    “喵喵?喵。”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吗?包括陆之眠。
    “为什么?”
    传入耳朵里的脚步声愈发清晰,小橘猫来不及和他解释这么多:“喵喵!”我有我的理由,拜托了!
    魏泯有些不解,在他看来陆之眠是完全站在郁斐立场上的,而且两人关系有这么亲密……
    但是既然小橘猫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是尊重当事人的意见,于是点了点头。
    在陆之眠和王亨回到客厅前,小橘猫终于让两知情人都封了口。
    *
    陆之眠把王氏父子送到门外,转身回了客厅。
    魏泯大概已经回去写作业了,客厅里只剩下小橘猫,它正没什么精神地趴在茶几上,用爪子拨动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
    “怎么了?心情不?”
    低沉带着些担忧的声音在它的头顶响起,小橘猫动作一顿,将有些沾湿的山竹爪爪收了回来,翻了身,露出了自己布满了雪白短毛的肚皮,意思很明显——
    求摸。
    陆之眠有些意外,小橘猫这样的动作在以前很日常,但是自从两人摊牌,就从来没做过了。
    今天是怎么了?
    陆之眠隐约感受到了小橘猫情绪的反常,他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下,伸手将它捞到了怀里。
    熟悉的雪松冷香在鼻尖上浮现,小橘猫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陆之眠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宠物专用的湿巾,抽出一张,正准备把小橘猫被茶水沾湿的前爪擦干,却看见泪水从它的眼角不断涌出。
    小橘猫似乎觉得在他面前哭很丢人,将毛茸茸的猫脸埋在了自己的前爪里。
    温暖又干燥的手掌落到了它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