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又要提前下岛。
    果然是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小影展,一点舆论声量也无,悄么生息的估计连那个狗屁官网都没几个人会点进去,所以才会做事这么反反复复毫无章法。
    于莎莎推算着时间,耳边听到商邵续道:“刚刚接到陆陆的电话,应该是事情都做完了,柯屿也赶着回去巡演,所以提前下岛,”商邵笑意淡而温柔,一双眼睛平静地看着她,“是个好消息。”
    “那瑞塔的发布会……”
    “她先开,刚好陆陆下岛,可以接受采访。本来想让他们一起出席的,但又怕网友多心。”手机震动,商邵掏出看了眼,回复消息,边蹙眉道:“……怎么回事?瑞塔又不开了。”
    “……不开了?”于莎莎整个人都有一瞬间的懵,“不澄清了吗?”
    “嗯。”商邵收起手机,“她换了公关代理,对方建议她不要在发声,以免又带起热度。其实也有道理,无所谓澄清不澄清,网民关心的也不是真相。刚好陆陆今晚下岛,只要他和柯屿出声,事情就不会一直这么糟。”
    于莎莎应了一声,笑容有些恍惚。商邵沉静地垂眸看她,“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就算商陆下岛了又如何?就算他和瑞塔同时说没有交往,戛纳和这张照片都是铁证如山,有没有谈过,早就不是这两位当事人能决定的了。瑞塔这个四肢简单头脑简单的女人口口声声开发布会,也不过是给媒体递话题造热度而已。澄清什么呢?就算她现在拉出个老公孩子也于事无补。
    关键是,要在商陆下岛的那一刻把所有东西都推向高潮。只有那样,他才会措手不及,才会失算,才会口不择言被媒体的质疑声牵着鼻子走。
    只要他陷入了想证明什么的焦虑,那就很好拿捏了。
    “这么说,陆陆一定知道现在外面的情况了,”于莎莎枕着商邵的肩膀,“他一定很担心吧。”
    “你不了解陆陆,”商邵笑了笑,“他怎么会在乎这些?不过是觉得牵连了瑞塔觉得愧疚而已。”
    “股票都跟着跌了呢。”
    商邵轻描淡写:“小钱。”
    一夕之间蒸发数十亿市值,在他和商檠业的眼里只是小钱?如果这些钱拿去竞选运作,于威廉的下议院席位将铁板钉钉。
    “爸爸会不会对陆陆很失望?”于莎莎担忧地问。
    商邵在这一秒内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像一束光投射进他从进门后就紊乱的心跳,也像一根冰锥刺破了他柔软的血肉,像轻而易举地刺破一个装满了水的气球。
    “不会,”商邵微微一笑,“这跟陆陆没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
    于莎莎点点头,“也是。”
    如果这是这种程度的话,当然还不足以让商陆丧失继承人资格。
    这一切要怪,都只能怪商檠业太古板、太敏锐、太严格了。为了维系商家根正苗红的立场,他好像无形之中拉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红外线网,任何人——是任何人,一旦有触碰到的讯号,他就会立刻将其掐灭在摇篮里。
    说实话,爸爸是外交官而已,她甚至都没有透露于威廉要参选议员的消息,商檠业就对两人的交往发布了禁令。但是,那又如何?商邵是爱她的,她也爱商邵,只要能稳固住商邵,那他们于家未来在政界就可以畅通无阻,可以有取之不尽的社会资源和金钱引擎。
    于莎莎始终记得让她做出这个铤而走险的决定的那个晚上。
    「爸爸和小温去柏林看演出了,不过我想还是为了陆陆而去的。」
    「爸爸很喜欢陆陆,陆陆也是爷爷在世时最喜欢的孙辈。我们五个人,爷爷对他最严厉,但他最叛逆,比明宝挨的揍还多。爷爷说他像爸爸小时候。」
    「其实那天跟陆陆聊了会,爸爸打算拿这些来威胁我,如果我不就范,他就该逼陆陆回集团了。陆陆比我还头痛。」
    「你不用担心,就算爸爸反对到底,我也会用不比陆陆少的决心来抗争到底,大不了,我自立门户,没关系的。」
    商陆愿不愿意、对集团有没有兴趣,不重要。
    重要的是,对于莎莎来说,一个彻底出局的二少爷,才是一个真正有用的二少爷。
    商檠业能打的牌不多,明羡身体不够好,这是她不能做当家人的首要问题,明卓和明宝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商陆——是商檠业最后的底牌。
    于莎莎第一眼见到商檠业,就知道这个男人冷酷得恐怖,她一点都不怀疑他能做出废商邵立商陆的事。
    她的底牌呢?她的底牌比商檠业稳固得多,那就是商邵死心塌地的爱。
    既然商邵宁愿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也要和自己在一起,那么事情就很简单明了了——只要她把商檠业的牌,一张一张地抽掉、作废,他……到头来,也就只能求着商邵继任了。
    而等到那个时候,场上庄闲轮换,商邵继承家业,他那么爱她,又毫无保留地信任,届时商家要不要支持她和父亲的社会活动,可就由不得商檠业说了算了。
    她就是要像一条蟒缠住大树一般,死死地、用力地、不顾一切地缠绕住商家,摇晃它的树干、吸取它的精华、享受它的庇荫,继而在漫长的躲藏在大树的蛰伏中,悄无声息又致命地进攻每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