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人:“……?”
    “你是说什么?”柯屿与他并肩而行,两人从从容容地从宴会厅三两聚首的宾客中穿过,一路收获非议无数,遇到打招呼的,柯屿每云淡风轻一次,商陆周身的冰冷不悦就更深一分。直到推开通往空中花园的玻璃门,柯屿又问了一次,威胁他:“你一直不说,明天我就登报说我们已经冰释前嫌。”
    商陆两手插在裤兜里,窥探他们的目光消失了,他恢复了淡漠,微微俯身:“你不会以为这套对我奏效吧。”
    “我就想知道你刚才原本想说什么。”柯屿怕他不信,“说了我就走。”
    “很重要吗?”商陆略微不耐烦,微讽勾起的唇始终没放下。
    “很重要。”就是有直觉。
    “我说的是汤野。”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后瞬间有点不自在,好像在打听他的感情生活,甚至有了一层窥伺的卑鄙感。商陆马上低咳一声,把脸和目光一起瞥开,“你别误会,我对你们之间的交往没兴趣。”
    柯屿结结实实地愣住。
    商陆半天没听到回答,忍不住拧着眉又把脸转了回来,凶巴巴地说:“喂,是你一定要我问的。”
    “他……”柯屿垂下眼眸,敛去唇角上翘的笑意:“这个么……”卖起了关子。
    商陆心跳如鼓擂,等不下去了,扭头甩下一句:“我没兴趣!”
    “——我跟他没关系!”
    三十二层的中空花园,夜色浓郁,不知道哪来一声云雀啼啾,不是春天,但叫声好像堪破了春光。
    商陆的背影蓦然停住,过了两秒,他攥紧了拳,因为太过不敢置信,他的心尖狂跳,连嗓音都哑了:“你说什么?”
    “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花园里还有别人在打电话,柯屿走近他:“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要不然,你别离我这么远,我们可以声音轻一点。”
    商陆:“……你别讲得——”因为恼怒拔高的音量自觉降低,咬牙切齿地说:“——这么暧昧。”
    “顶楼有一家星空酒吧,你知道吗?”
    “知道。”
    “我清场了。”柯屿扬起一张黑卡:“你要是有时间,不介意,我们可以走VIP。”
    商陆:“……”
    柯屿见他没应,掩饰好自己的低落,很随和地说:“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可以通知他们。”他摸出手机,给酒吧公关经理发短信:“反正你问完了,我刚才说听你说完就走,你好像对我的信誉很有意见,”他打下一行字发送,说,“我想在你面前做一个讲信用的人,……我现在就走。”
    他在欲擒故纵。
    商陆冷静地想,技巧拙劣。
    没用。别妄想有用。
    柯屿收起手机,对他笑了笑:“你误会谁都行,不要误会我和他,我会委屈。”
    委屈?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委屈的?「委屈」两个字像一个切实存在的开关,莫名就松动了商陆一直强硬封闭的情感闸口。柯屿如果委屈的话,那他呢?看着照片陷入自我怀疑的他,看着南山岛上他们形影亲密陷入痛苦和否定一切的他,看着他留下的油画、高定和高空坠落的戒指、只能去太平洋上放逐自我的他,……难道就不委屈吗?
    商陆忍下一切控诉的强烈冲动,“我不想跟你比惨。”
    柯屿目光温和神情沉静地看着他:“我知道,商陆,你的委屈比我多,比我多很多很多。”
    在他简单的话语里,商陆倏然鼻尖一酸,他猛地背过身,咬牙坚持的侧脸绷如石刻:“你别想多了。”
    “我明天就离开中国了,之后半年可能很难有空回来。”柯屿脚步很轻地靠近他,鼻尖不必多用力,就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你的微信号里有一条好友申请,是我,不要急着拒绝我,放着就好,好吗?等你不那么痛恨我的时候,就通过我。我想祝你早安、午安、晚安。”
    他真的走了,不是欲擒故纵。
    柯屿握住沾上夜露微潮的门把手,最后停顿了一秒钟,用力推开。音乐、冷气和那些旋转着的礼服裙摆在眼前绽放,像极了他们再度相遇的那一场宴会。
    那时候他忙着躲,他却也没有急着追,他拉得应隐趔趄,两人出尽了洋相,他就站在人群中,那垂眸的一瞥冲满了漫不经心的笑意,故事的开头写满了阴错阳差,是版权纠纷,是彼此欺瞒,本应法庭对峙,再不济,也是从此陌路,这样看来,他爱上他,他爱上他,都是美丽的奇迹。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商陆看着柯屿从夜色的花园步入明亮澄黄的大厅中央,他与那么多人微笑致意,脚步却不曾为谁停留,只是一个人从从容容地穿过了这样令普通人感到迷失、感到压力的名利场,来时独自,离去亦孤身。
    商陆没来由生出一丝恐慌。
    他真的走了,不是他以为的欲擒故纵。他心高气傲的拒绝,拒绝的是一颗千疮百孔的真心。他没听到那一句挽留,是不是……心里很难过?
    脚步蓦然追了出去。
    只是柯屿不知道是从哪部电梯离开的,这里光VIP梯就有四台,等他穿过影影绰绰的人群追到电梯间,这里空无一人,只剩中央空调的送风口不知疲倦地吹着。
    身影调转,上行键骤然亮起,电梯启动,不知道从哪一层的地方直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