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商陆回来时,不过凌晨两点。
    再过半小时,柯屿的闹铃就该响了,该去上妆候场。
    商陆在床边坐下,没开灯,就着月光和夜色看柯屿,又俯身亲吻他的唇角。柯屿模模糊糊地感觉自己被人抱起,被人抱进怀里。他像是料峭早春中的一片落花,滑落着,融化在温暖的湖水中。
    商陆那么紧密地拥抱着他,骨贴着骨,肉贴着肉,心跳贴着心跳,心动也都贴着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商陆:大家都不知道我是豪门少爷,今天也隐瞒得很好
    第118章
    一部电影从夏天拍到了冬天,按原本拍摄计划,十一月下旬即整组杀青,现如今却又要重返宁市补拍。
    小逍遥还在学校,正过了期中考,课程没那么紧,父母两厢权衡,决定保电影这头。为了照顾她,拍摄行程更紧密压缩,把程橙弄得叫苦不迭。
    如果说孩子的问题还是小事,那么那株三角梅就真正是个难题。
    “活了。”老杜说。
    “活了。”纪南点头。
    “还有这事。”老许嘶一声。
    “再弄死一遍?”齐大南问。
    三个人齐刷刷扭头看他。
    三角梅经历了从茂盛到凋零的缓慢死亡周期,剧组撤到澳门时,留场务后勤打扫,村里妇女老人儿童都新鲜,跑来捡这破烂捡那新奇玩意儿,三角梅被一个独居老头挖走了。树枯萎跟人枯萎一样,一眨眼的功夫就瘦了,老头儿拖着走,枝枝蔓蔓的在土路上拖拽出长长的痕迹。
    剧情要重拍,三角梅得重新找啊。
    兵分好几路,去个大花卉市场找那种最大的园林直销商,挨个儿厂区里看过去。大多都在鸟不拉屎的乡下,纪南快看了几百棵,快看吐了。
    剧组回这儿安营扎寨第一天,他为这事犯愁,在村尾溜达,眼见着这藏破墙后的树忒眼熟。
    老头儿拿个瓷缸在墙根刷牙:“活了。”
    仰头漱口,喉咙口呼噜噜,没拿纪南当什么牛逼人物。
    过一会儿,几个组的组长不约而同都到了,长着嘴眯着眼看这棵数不清年头的三角梅。
    “还没到春天,到春天了那叫一个漂亮。”老头说。
    齐大南问:“大爷,要买的话……您给个数儿?”
    老杜骂一句脏话,“哎,这事新鲜了哈,”他递话给老头听,“树,是我们花钱买的,当初也没说就不要啊,产权还在我们这儿嘛!”
    老头斜眼睨他:“靓仔,你们弄死了,我养活了,你就欺负树不会开口,它要能开口了,先丢你老母,再跟我走。”
    老远听到一声笑。
    所有人都看过去,瞧见主演手插在裤兜里,跟导演两人并排站着,看样子是正巧也散步到这儿了。
    巧了哈。他们一帮大老爷们的整天一起遛弯,他俩次次单独走,弄得跟谈恋爱似的。
    老杜心里想。
    柯屿听到“丢你老母”四个字就开始笑,其他都是北方来的,虽然知道这四个字是骂人的,但估计难以想象有多脏。但又觉得老头的话有几分道理,还带着幽默。
    导演走到树下,他个子高,手都不用怎么伸,轻易地就摸了下油绿的小叶子。
    老头抬杠:“哎,摸一下十块啊。”
    柯屿轻抬下巴似笑非笑:“二维码。”
    剩下人都闷笑出声,从刚才的犯难顺利过渡到了看好戏的阶段。
    不知道为什么,总而言之看到商陆出现,就觉得凡事都能交给他。
    树还没完全活过来,只是从濒死的状态里,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样子。但是老头说得对,南国没有冬天,水土天然就是养植物的,它没死成,就必定要活着。
    商陆收回手,“开个价。”
    老头一挥手:“不卖。”
    拎着搪瓷缸转身就要回屋。
    “一万五。”纪南帮他喊,根据他跑了多久烂熟于心的市场行情。
    老头从鼻子里哼一声。
    商陆想了想,开价:“十万。”
    老头站住了。
    剩下人都惊了。
    “要是同意,我马上派人来拉走。”商陆气定神闲,“你再去挑株合眼缘的。”
    老头转过身来,欲言又止,总拿斜眼看人的脸上神色不怎么得劲,好像被钱一下子击中了膝盖骨,他不得不弯了,可又犟着,觉得没骨气。
    老杜说:“这是我们导演,在国外都有名的,树固有一死,要不烂在您这儿,要不去我们电影里贡献青春,养在您这儿孤芳自赏,村里小孩儿说不定就给它薅秃了,何必呢?到我们电影里,镜头那么一拍,灯光那么一打,那这树就不是普通的树,是家喻户晓名留青史的树,能在您手上一样吗?您说呢?”
    见老头表情有松动,老杜再接再厉:“树也知道,树要能张口,不仅不丢我们老母,还要跟我们走,明白吧?要不为啥能活呢?知道我们没拍完,得重拍,还能用它,它这不时刻准备着发挥余热吗?”
    这满嘴跑火车的劲儿让老实人齐大南听了都觉得丢人,偷偷转过了脸忍笑。
    老头眼一闭牙一咬:“拉走拉走。”
    皆大欢喜,商陆掏电话拨给明叔,纪南手里的工人都随时待命的,一看导演这意思,他小心翼翼地问:“不种叶森那院子里?”
    商陆说:“我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