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表演的那些片段,蹩脚的生硬的或者还过得去的,都会被翻出来,每个人都是诸葛亮,此起彼伏的声音说着“难怪这个角色完成得这么不好,他根本想象不出来吧”,“不懂就问,心盲症连这种激烈情绪也捕捉不到吗?可以的话他怎么演不好呢?”、“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想说既然有病的话就别坚持了,放过观众也放过自己”。
    商陆会听到这些声音吗?
    「做我的主角。」
    「你是天生的演员。」
    「让我帮你。」
    烟灰在沉默中积出长长的一截,夹着它的手指蜷着,细微地发着抖。
    柯屿深深地闭上眼。
    你不知道,我多想真的成为你想要的天才。
    苏慧珍布局了这么久,一澜又一澜,都是为了今天铺垫。心盲症——她知道,没有什么能比这一点更让商陆对他失望。特别是,在真的天才裴枝和的衬托下。
    假的再努力也成不了真,他假装一个有鞋的人,跑了十万八千里,脚跟磨破了指甲翻了,每个人都看到他赤裸肮脏的脚,原来其实是没有鞋的。
    “他会找你的。”叶瑾对着他的背影说。
    “我知道。”
    柯屿只是这么说,叶瑾把手机还给盛果儿,示她不要声张。
    “你这两天就住在这里,我给你留个号码,是你的酒店管家,其余的事不用你操心。会有很多电话打给果儿,你不想接的话就让果儿也开免打扰,如果有想接的,也不要透露自己现在在哪里。”
    “签了我,是不是你职业生涯里最失败的一笔?”
    叶瑾笑了笑,喝了一口纯净水后走进衣帽间补了补口红,再出来时,已经又是浓妆艳抹容光焕发的模样,“以后记得帮我翻倍赚回来。”
    事情比她想象要棘手。
    娱乐圈很久没大瓜了,知名花瓶演员身患心盲症,又新鲜又离奇,还是被绯闻对象爆出的,绯闻对象茶言茶语,在声明里不仅将自己摘了干净,还话里话外暗示这几个月的炒作都是柯屿经纪公司单方面的行为,她虽有损体面,却仍怀着极大的前后辈的关爱陪柯屿度过难关。
    即使有人认为她不应该把这个秘密轻易公布于众,这种瑕疵也无伤大雅,任何攻击她的言论最后都会清算到柯屿粉丝头上,认为是他们的蓄报复。
    她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漂亮。
    叶瑾在心里迅速复盘了一遍苏慧珍这几个月的操作,从同框嗑cp到离组调整状态、再到杀青戏佩戴胸针,每一步她都可进可退留有后手——直到今天,彻底图穷匕见。
    “你跟苏慧珍到底什么关系?”叶瑾凝重地问,“不要隐瞒,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要骗我。”
    “同事关系,”柯屿的自嘲地一哂,“外加可能她的儿子很喜欢商陆,她想撮合他们。”
    叶瑾差点呼吸都没了,“——她知道你们在一起?!”
    这贱女人总不能还来一次!
    柯屿略摇了摇头,“我猜她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开始就爆了,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绯闻主角也成了我和商陆,她甚至都不用出来趟浑水。”
    “那是——”
    “她儿子不太喜欢我,也许是直觉我对他有威胁,想帮他铺路。”
    叶瑾不寒而栗,仅仅只是觉得“有威胁”,就不惜毁掉对方的职业生涯。这种心狠手辣的程度她看来也自叹弗如。
    “她儿子是谁?”
    柯屿外地抬眸看她,“你不知道?”
    叶瑾不明就里,“我怎么会知——裴家的?”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
    “裴家很低调,家族庞大子孙众多,我也不是很熟。苏慧珍之前息影就很奇怪,她很有野心,不像是甘愿放弃自己事业的人。”
    “她怀了裴家赘婿的孩子。”
    叶瑾冷笑了一声,“知道我为什么不结婚吗?”
    柯屿略一欠身,“愿闻其详。”
    “裴家主母裴宴恒和她的入赘老公连海渊,年轻时爱得死去活来,人到中年出轨、争权、架空、安排外戚掌权——裴家已经不如以前了,就从裴宴恒嫁错了人开始。”
    柯屿苍白的脸上烟雾弥漫,唇角咬着烟,闻言慵懒给她鼓了鼓掌,“叶家有你了不起。”
    叶瑾他到如今地步还有心思讽她,扑哧一笑,“你很不错,可惜是个gay。”又问,“苏慧珍为什么会知道你有心盲症?还有谁知道?”
    “国内外几家顶级的私人心理诊所、我的前老板汤野。”
    “商陆不知道?”
    “我没告诉他。”
    “那苏慧珍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柯屿记起裴枝和曾经捡到过他的笔记本,“可能是她自己的经验推测,加上身边也刚好有心盲症患者,或者是汤野告诉她的。”
    叶瑾沉吟,“知道了。我先走了,你想好了就给商陆打个电话——”关门前展颜一笑味深长,“我们圈子里盯着他的千金一双手不够数,他是难得的不玩不花又帅家风又的二代,好好把握,别让小朋友伤心。”
    人走了,盛果儿茫然了:“什么二代?什么裴家?什么圈子?”
    柯屿:“……”
    盛果儿继续喃喃:“……商……不是那个长辈过世特首扶棺的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