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阳把刀往缸边一架一抹,将削下来的奶油重新收回了打发缸里。他仔细擦干净了抹刀,又重新拎出来一盆新打好的奶油,把刀尖蘸进去挑了挑。
    奶油在刀尖挂了个小弯钩,白抛抛软乎乎的,散着清甜的奶香。
    霍小花没忍住问了声:“我奶油打对了吗?”
    “对。”陆向阳头也不抬的说,手上娴熟地往蛋糕胚上填奶油。
    雪白的奶油像蓬松的云朵一样,温柔地把黄澄澄的蛋糕胚裹了起来,藏起了夹层之间甜滋滋的芒果丁和草莓粒,汁水饱满,果香四溢。
    切开的时候必然是一场盛大的惊喜。
    霍小花改变主意了。她现在想,能吃蛋糕的人可真幸福。
    “要先用奶油把蛋糕包住了。”陆老板半弯着腰转着裱花台说道,“没包严实,你后面再来补,就容易高低不平。”
    说着他把刀立起来,贴着蛋糕的侧边转了一圈。
    陆向阳的手非常稳,仅此一刀,蛋糕的侧面瞬间柔顺丝滑,规整圆润,平坦到舒心。
    霍小花不知道从哪学的强迫症,她高兴地吐了口气,手上的包装盒折得越发飞速。
    “等你练熟了。”陆向阳的下一刀贴在了高低起伏的蛋糕顶部,全神贯注道,“你就可以学成我这样的,一刀收。”
    他扶着裱花台的手用力一带,蛋糕飞速转了起来。
    陆向阳的手稳如磐石,刀尖悬空能纹丝不动,笔直地从边缘往中间推了过去。
    蛋糕在高速旋转下,表面出现的圆形刀痕随着陆向阳推进的手逐渐缩小,直到消失在正中央。抹刀撤开,再看看蛋糕表面,已然光滑平整,看得人浑身都畅快了。
    多余的奶油全收到了刀刃上,一气呵成。
    再看看表,用时不过二分钟。
    “哇——”霍小花连忙起身把冻好的奶油霜手绘端了过来,快活地喊,“陆总牛逼!我又想学了!”
    “慢慢来。”陆向阳把抹刀往桶里一搁,嗔了小姑娘一句,“我怕你学出来个‘一刀没’。”
    陆老板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外好大一阵动静,有摩托车刹车的声音。
    “老陆——!不好了!”顺哥报丧一样地在门外喊,“出事了!你没了!”
    陆向阳:“……”
    顺哥手里好像还拎着一大包东西,陆老板开门去接,几杯奶茶把菠萝包也贴得也带了些温度。
    看起来买回来好一会儿了。
    “这是哪儿来的?”
    几杯奶茶加起来还挺沉的,陆向阳顺手掂了掂重量。
    顺哥一撇嘴翻了个白眼:“你家包月VIP让我给你捎的。”
    “周奚?”陆向阳怔了下,“他人呢?什么没了?”
    “你VIP顾客没了。他在森哥那,森林咖啡屋。”顺哥朝街道的后头指过去,可惜地摇摇头说,“小陆总,森哥才刚回来,就把你家金主抢走了。”
    陆向阳转身把奶茶和面包放下。
    周奚来了?他竟然不知道?
    招呼都不打了?
    陆向阳把还空空如也的垃圾袋提了起来——这里面只有小花早上扔进去的几团纸,袋子显得特别没分量,轻飘飘地在他手里晃着。
    小花愣怔地看着他:“陆总?去哪儿?”
    陆向阳一脸看破红尘平静释然的模样,手上却不明意味地撸起了袖子,他皮笑肉不笑地对小花和顺哥挥挥手:“没事,我只是过去丢个垃圾。”
    顺哥看了看小花:“看他这架势,我怎么觉得他是要去抢银行?”
    小花:“……差不多。”
    同在一条街上,店主们之间互相认识已经不足为奇了。吴森跟陆向阳先前也打过照面,作为花卉街道的两位帅哥店主,不知道是生意上惯例的相互介绍,还是客人们自发的默契,有不少交集的客户在。陆向阳还曾经在社区贴吧论坛刷到过他们俩被并列排起来的工作照,不知道是哪个小女生拍的。
    下面的评论聊得热火朝天,大概是什么生猛咖啡师和清纯点心师的美妙CP,吓得他手一滑,给原贴点了一个赞。
    吴森的爱好是四处去看咖啡豆产地。这次也是,走了大概有两个月了。他的博客账号上经常会有照片更新,陆向阳偶尔也会看一眼。
    路走得多了,人的浑身上下都有种放荡不羁的自由气质。
    吴森刚回来,皮肤都晒得黑峻峻的,浓眉大眼,花臂宽衫,整个人都散着一种山野的美感。
    周奚第一次来森林咖啡屋,这里面的风格布置都偏向于颜色柔和的原始装饰。原木和雨林的元素运用得非常巧妙,把空间完美地平衡在一个脱离世俗的分寸上。
    在展示墙的一侧张挂着一张破旧的渔网,上面夹满了店主生活旅行的拍立得照片。
    的确是去过了很多地方。哥伦比亚、埃塞尔比亚、危地马拉、肯尼亚……都留下了不少风景。
    只不过前几年的旅途里,照片上除了吴森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到近两年的就不见了,出镜的人都只有吴森自己,和他手臂上多出来的大片的纹身。
    店里没有其他人了,静悄悄的。墙壁上的照片微微扇动,像网住了过往的时光。
    “新顾客,之前没见过你。”吴森娴熟地拎出一个杯子,“喝一杯么,曼特宁还是水洗耶加?”
    吴森看着是一张扑克脸,但实际上还算是个健谈的人。连周奚这种惜字如金的人都要发自礼貌的搭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