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把人家儿子脸给捶肿,现在不免有些紧张。
    不过钟妍明显不是找他兴师问罪的,对方甚至有些亲切地拉过祝余胳膊,把人拉到一班的窗边,悄咪咪道:“洲洲谈了个女朋友,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祝余脑子里“嗡”的一下,呆楞着点了点头。
    他和傅辞洲关系这么好,如果一方谈了恋爱,另一方不知道就有假了。
    “是你们班的吗?”钟妍登时兴奋了起来,“你悄悄给我指一下怎么样?”
    祝余脸上还挂着笑,觉得自己脸上的完美微笑假面就快要破裂了。
    “妈?”关键时刻,傅辞洲及时过来救驾,“你跑这儿干嘛?”
    他反手把祝余往教室里面一推,两人身体相错的瞬间还不忘捏了一把对方的腰。
    祝余脚底抹油溜回座位,王应笑嘻嘻地转头小声问道:“婆媳关系处的怎么样?”
    “滚,”祝余抽出厚重的五三把王应拍回去,“看你的书吧。”
    一月的元旦过去,很快就期末一模。
    学校安排的乱序考场,傅辞洲和祝余隔着整整两层楼。
    “低调点,省第五,”傅辞洲拍拍祝余肩膀,“高考时再一鸣惊人拿状元。”
    祝余瞅他一眼,笑了笑:“先担心你自己吧。”
    两人在楼梯口分开,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寻找考场的同学。
    祝余转身上楼,刚走到阶梯平台,身都没转完全,突然被人从身后一勒,两脚瞬间腾空了起来。
    “傅辞洲!你干嘛!”祝余被他抱着转了一圈然后放下,引得几人围观,捂嘴偷笑。
    “沾沾学霸的喜气,”傅辞洲像只偷了腥的猫,抱完就跑,在楼下冲祝余一挥手,“拜拜!”
    分明只是模考,但是已经像是奔赴去了战场。
    祝余脸上发烫,把皱了的外套整理平整,没好意思在原地久留,连忙离开了。
    一模是三次模考中难度最大的,不过祝余觉得还行,最起码题目全都做出来了。
    而半个月后成绩公布,祝余不负众望拿下了省第二的好名次。
    “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我是省一…”傅辞洲拿着他和祝余差了一分的卷子,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高考一分,差几千人,我现在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省第六,还是很不错的,”祝余强行安慰道,“六六大顺嘛!”
    “等着吧,”傅辞洲一耸肩,“我估计要被老陈骂一个寒假。”
    高三的假期被剥削到极致,四舍五入还没有国庆调休的时间要长。
    除夕前两天假期开始,大年初四就要回去上课。
    傅辞洲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满打满算六天整,连一个星期都没凑齐。
    他还要花上大几个小时坐车去元洲,再除去拜年之外,不仅没几天能玩,而且还有堆成山的套卷要写。
    傅辞洲:“这辈子都不想上高三了。”
    而祝余的情况比傅辞洲要好一些,最起码他不跟着祝钦回老家,这六天没啥事儿干,完全可以放松下来。
    只可惜,在放假的第一天夜里,祝余都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事情就找上门了。
    先是“劈里啪啦”院子里瓦片掉落的声响,祝余那时还在和傅辞洲说话,撩开窗帘向外面看去。
    紧接着,有重物从外面被扔进来,一声闷响,也不知道是什么。
    祝余一开始以为进了贼,卸了铁制的拖把杆出去查看情况。
    结果他发现扔进院子里的东西全是一包包的垃圾,并且还有继续扔的趋势。
    他就明白这压根不是贼,这是在报复。
    电话那边的傅辞洲还在火急火燎地问怎么回事,祝余随口说了句“没事”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祝钦性子温和,这么多年来没招惹过谁,能干出这种事的,除了自己那两个连人都不如的“父母”,找不到其它了。
    没完了是吧?
    祝余把外套拉链一拉,抄起拖把杆就出了门。
    大院的后门巷道里传出一阵混乱,祝余踹开堵在入口处的垃圾桶,蹲下身随手捡了个砖头。
    如果说他对自家的亲生父母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在十二月的那次哭喊中也消失殆尽。
    傅辞洲当初没有追究受伤的事情,也是顾及着对方是祝余的父母给对方一个台阶。
    可是他不会。
    如今祝余身边也就剩下祝钦和傅辞洲,这两人偏偏谁都惹了一遍,祝余就容不下。
    破了的垃圾袋七零八碎的摊在地上,脏臭的污水淌了一地,没过青石板砖间的青苔。
    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祝余穿过巷子,后面的街道空无一人,只余有昏黄的路灯吱吱闪烁。
    他扔了砖块,在巷口发了会儿愣,随后转身把倒下的垃圾桶扶起来,再用拖把杆把垃圾都挑进去。
    报警么?报警管用吗?
    今天是第一次,那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会的吧,如果他不同意,应该还会有无数次。
    祝余从家里拿出扫把和簸箕,一点点清扫干净箱子里的垃圾。
    他的背影隐在黑暗里,猛地看过去像是融进了这个深夜。
    祝余脑子里很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今天扔的是垃圾,明天会扔什么?
    后天呢?大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