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秋忽然想起晏安小时候也有胃痛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胃就不好吗?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发现晏安的不适?
    他忽然明白了那天晚上晏安说他看到家里一片狼藉时候的心情。
    爱一个人,注定会牵挂他的所有,会想和他共度余生,同他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地活。
    黎秋起身,半蹲握住晏安的手:“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但以后别这样了,可以吗?我们还要一起走过很多年,你把胃养好,我戒烟,好吗?”
    “以前叫你少抽你都不听,这次怎么主动戒了?”
    黎秋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因为我想健健康康的活着,和你一起。”
    晏安怔然看他,忽地笑了,任由黎秋伸手抚摸他脸颊:“真好。”
    清风吹过,吹起窗帘。晏安忽然想起某年他照顾黎秋的时候,也有那么一阵风掀起淡蓝窗帘。他的兄长沐浴在阳光之下,眉眼低垂,神色难得惬意安宁。
    那时他还年少,尚且懵懂,看着兄长被阳光镀上金色的灿烂笑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和这个人一起,度过一生。
    才算完整。
    ☆、从此他有一个家
    晏安住院一周,在他的监督下又好好将养了两天,状态恢复得差不多了才被黎秋允许去上班。他之前被晏安生病的样子吓得半死,虽说是有惊无险,但也让他对晏安的一日三餐上了心,特意拜托人找了个营养师配了食谱,交给离晏安公司比较近的一家餐馆,按照上面说的给晏安送饭。
    左右黎秋这边也没什么大事,离了他也能有条不紊地运行。黎秋索性找了陈辞,大大咧咧地要假。陈辞戴着金边眼镜坐在办公桌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关于黎秋和晏安在公司里的那些事,他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出于某种心理,还有些有心撮合。黎秋向来是再累都不休息,这一上来就要了整个年假,陈辞自然是知道他为谁,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你管人事,知道请假流程吧?假条呢?”
    “哦,等等。”黎秋顺手在他桌上抽了张纸,拿起钢笔飞快写完一张字迹潦草、极其没有诚意的假条。
    陈辞扫了一眼他放在自己桌上的假条:“没请假理由,不批。”
    “那你帮我添上。”黎秋道,“嗯,就写千年铁树开花,忙着恋爱成家。”
    ……得,还押上韵了。陈辞嘴角抽了抽,试图无视黎秋不着四六的话:“行了,放你的假去吧。”
    黎秋应了一声,正要走出门的时候陈辞叫住了他:“小黎。”
    “怎么?”
    陈辞取下眼镜,抬头看他:“恭喜。”
    黎秋一怔,随即笑开:“谢谢。”
    之前晏安住院的时候,黎秋跟他说过重新介绍他的事。在这件事上黎秋的行动力出乎意料地高,从陈辞办公室出来后,他先带着礼物,开车到了程雪家。
    程冉大学住读,周末偶尔回来,今天家里只有程雪和程硕两人。夫妻二人早知道他要来,提前做了一大桌饭菜招待。
    酒过三巡,难免谈到个人问题。程硕和他碰杯:“小黎啊,你也这么大了,是时候该考虑找个女朋友安定下来了吧?”
    黎秋一听话茬刚好送到他嘴边,想了想,道:“嗯,最近确实在想这方面的事。”
    “哦?这是有人选了?”
    想到晏安,黎秋嘴角上扬,点头:“今天过来也是想和您聊聊这事儿。”
    “好事啊。”程雪道,“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见见?你看上的,肯定是一等一的好。”
    黎秋:“他很好,我本来打算带他来见您,但还是觉得应该先提前过来给您俩打声招呼。”
    “哎呀怎么还一口一个您的,真不把我当姐啦?”程雪给他夹了夹菜,“还提前过来,怕姐和姐夫欺负人家啊?”
    “哪能。”黎秋慢慢收了笑,面色认真起来,“姐,姐夫,我跟你们说个事,可能你们有些不能接受——我交的是男朋友。”
    程雪的笑容瞬间凝滞,就连程硕夹菜的动作都一僵。黎秋把这些尽收眼底,藏在餐桌下的左手微微收了收。
    没过一会儿,程雪又给他夹了块肉:“就算是男孩儿,也要让我们见见呀。”
    程硕叹了口气,给黎秋的酒杯倒满酒:“非得走这条路……真是。你姐说得对,下次带他过来让哥给你把把关。”
    黎秋一颤,看向程硕。
    这个在基层干了半辈子的男人,拥有最固执的思想和最保守的观念。然而此刻,他没好气地瞪了眼黎秋,瞬间没了平日里说一不二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学会迁就的家长:“别这么看我,我还能打你一顿么?我和你姐都不支持你了,你和他以后过年回谁的家?”
    黎秋默然许久,忽然站起,朝两人深深鞠了一躬。
    他之前舍不得黎琳从家里的户口本上去掉,一直不肯给她销户,一年前民警又打电话通知黎琳的户口问题,他才不得不跑了两趟警局办了黎琳的销户手续。而就在那一次,他阴差阳错之下弄清楚了当年的一件事。
    当年程雪曾对他承诺的每月一笔的抚养费,其实并不是警局提供的,而是她自己。
    十三年前,程雪年轻貌美,有一个上小学的女儿,日子不算富裕但足够温馨;
    十三年后,岁月为她染上霜鬓,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女儿长大远去,生活依旧平淡如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