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糜芳入内,他先前因为震惊于事情的经过,而忘记问清:明日去见周瑜时,自己是要将事情全都说出来,还是只说明殿下要见他呢?
    于是过来询问。
    凌寒道:“挥退下人,直说便是。”
    糜芳俯首告退。
    赵云似乎没有听见二人的对话,停下练武,朝凌寒走来。
    凌寒笑道:“没有什么事情,师兄且继续吧。”
    赵云却没动弹。
    忍了一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师弟为何要找周公瑾呢?”
    凌寒一愣。
    他显然没想过师兄会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可以解释:“周瑜才智过人,长于交际,与扬州诸多世家交好。试探出叛逆一事,交给他来做最为合适不过。”
    说罢,凌寒有些不解道:“师兄不喜欢他?”
    早就定下了周瑜。怎么过了这么久,赵云才向自己问起这件事呢?
    好像是犹豫很久,也非要问清似的。
    这时,凌寒隐隐回忆,师兄以前是不是也问过类似的话。
    不由奇怪地望过去:“师兄……讨厌公瑾吗?”
    赵云一瞬间脸色通红。
    他偏过头去,神色略显局促:“没有这样的事。”
    顿了顿,又道:“师兄继续练武了。”
    萧萧的银杏树下,唯有赵云高大英俊的身影。
    翩若惊鸿,皎若游龙。银色的枪,枪风扫过之处,有树叶飒飒落下。
    凌寒静静凝望着赵云,眉毛轻轻蹙起。
    方才的话,是自己多心了吗?还是说……
    片刻,他忽然好笑地摇摇头。
    眼下,既需要揪出扬州的叛逆,又要筹备出兵的事情。
    又何必去烦恼不着边际的事情呢?
    当夜幕彻底降临时,糜府却迎来了一位客人。
    “在下鲁子敬,受庐江周公瑾所托,特来拜会子芳先生。”
    临淮的鲁子敬?
    糜芳有些疑惑。当他听到对方是受周瑜所托之时,立刻对前来报信的下人道:“就说本官正在沐浴,请他稍等片刻。”
    交代完这些,他前往东苑,将此事汇报给凌寒。
    凌寒听完以后。
    鲁肃——这同样是个后世很有名的人物。
    即使他不来找自己,等自己处理完这一次的事,也是会想办法召对方出仕的。
    周瑜拜托他深夜前来糜府。
    只消片刻,凌寒便猜中了对方的来意。
    显然,周瑜已经得知了自己的死讯,并十分信任鲁肃。
    不过,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他对糜芳笑道:“你只管去见鲁肃,听听他要说些什么。若他此行的目的,是希望你能劝说兄长,保住扬州与徐州的联系,便带他前来见我。”
    糜芳领命离去。
    心里完全想不通,殿下为何会有此言。
    鲁肃还什么都没有说,殿下怎么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个可信之人呢?
    当然,他心里并不会因此发出质疑。
    殿下经常会发出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命令,而事实证明,这些命令再英明不过了。
    很快,糜芳来到了鲁肃身前。
    时间紧迫,简单地寒暄了几句,鲁肃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子芳先生,近日是否有收到来自北方的书信?”
    按周瑜的推测,此时此刻,糜芳大抵是会收到消息的。
    糜芳道:“子敬是指有关殿下的事情吗?”
    鲁肃闻言垂下眼眸。
    周瑜曾说过,糜氏之所以能在徐扬二州显扬,借的是长沙王的势。
    只要说清利弊,即使不提殿下对糜氏的恩德,也能够说服糜芳。
    于是,鲁肃继续开口。
    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糜芳不发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
    殿下果真是神机妙算哪。
    鲁肃见糜芳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捉摸不透。
    然后听得对方道:“子敬且随我来。”
    半盏茶的功夫,鲁肃被带到了一间厢房里。
    屏风背后,有清朗的声音传来:“你便是鲁子敬?”
    鲁肃微怔。
    他一路上都充满了,可糜芳却什么也不肯说。
    现下说话的又是何人?
    当鲁肃抱有这样的疑惑时,对方从屏风背后走出。
    鲁肃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眼前之人,说是少年,眉眼中又透着一股威严,好似龙腾于世,天下万物都要臣服。
    说是青年,他的身上又有一种唯少年人才会具有的气质,仿佛下一刻,便可鲜衣怒马,江湖恣意。
    对方的容貌,同样是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美好。
    清瘦而不显柔弱,俊美而不感绮丽。
    从前,鲁肃只觉得庐江的周公瑾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没有任何人能与其相提并论。
    可今天,眼前气度尊贵的男子,不逞多让。
    对方身后,站着一位身穿白袍的英武青年。
    同样是无比出色的相貌。
    一旁,糜芳出声提醒道:“子敬,还不快行礼?”
    鲁肃缓缓睁大眼睛,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短短的一瞬间,鲁肃思绪如飞。
    片刻后,他慌忙跪倒在地,抱拳道:“临淮鲁肃,见过长沙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