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徐凉云慌了起来,说,“当时都打完分手电话了……也,跟你没什么关系。”
    陈述厌被他给气笑了:“我他妈是受害者,你管我叫没关系?”
    徐凉云不吭声了,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停下了脚步。
    陈述厌这次看他却不觉得恨不动了,只觉得徐凉云真他妈有够气人,真是让他恨得想死。
    又逃避又逃避又逃避,连个眼神他都要躲!他除了躲还会干点什么?!
    “……跟你说话是真生气。”陈述厌气得牙痒痒,“我差点没被活活电死,我就没有知情权?什么道理?!我都想去告你了!!”
    “……”
    “低头干什么,抬头!”
    徐凉云抿了抿嘴,乖乖抬头了。
    他一抬头,眼睛里那些流转不去的心绪就进了陈述厌的视线。
    陈述厌很难形容那是个什么样的眼神,只觉得里面的愧疚和自责像能比天高的浪。
    陈述厌一下子就被这个眼神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气瞬间全消了。
    他沉默了。
    徐凉云也不敢吭声,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了好久。
    沉默了很久后,陈述厌就有点受不了了。
    “……徐凉云。”他说,“你说点什么。”
    徐凉云看着他,紧抿着嘴,沉默不语。
    陈述厌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没。”徐凉云说,“我就是……你用不着心疼我。”
    陈述厌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被这一句话搞得脑仁生疼,真是又想生气又不舍得生气。
    他扶着脑门慢慢蹲了下去,很想冷静一下。
    徐凉云却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怎么了,连忙上前了几步,跟着蹲下去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他这一蹲过去,才发现陈述厌根本没事,就是被他气得有点冷静不下来,才蹲下去平静平静。
    陈述厌蹲在地上,扶着脑门,垂着眼帘看着地上结冰的水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太无奈了。尽管不知道是对徐凉云,还是对自己,亦或是对这操蛋的一切。
    又或者每一个都令他很无奈。
    “……徐凉云。”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压根就不记得那天……医生告诉我,损害太大,所以我身体各项机能都有降低,免疫力也下降了,还影响了记忆。说真的,我都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被弄走的……我这几年也经常发烧感冒,都是因为那件事。”
    徐凉云:“……”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陈述厌说,“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也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知道把我弄走的人跟你有仇,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我。”
    “……你这么对我,我听到你中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心疼你。我知道你可能有隐情,我知道即使你有隐情你也是对我冷暴力了,我知道我该恨你……但我他妈的就是想心疼你。”
    “……我真是贱啊我。”陈述厌笑了一声,说,“你也真是混账啊。”
    陈述厌有点语无伦次,也不管徐凉云吭不吭声,又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把话说了下去:“这么多年了……都五年了。”
    “再算上一起的五年……我们都十年了,徐凉云。”
    “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啊……我们都这么长时间了。”
    “我跟好多人说过你。有人说我比自己说的更恨你,有人说我好像也没那么恨你……说来说去,有时候我自己都迷糊,不知道到底恨不恨你……又到底多恨你。”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陈述厌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你就是个混账啊你,分手你总得给理由吧……累了算什么理由。”
    “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我总记得我们还好好的。”陈述厌说,“我不记得那天,但我记得前一天……前一天你还给我买花,你还说爱我……你还抱着我说明天早上给我买粥喝。”
    陈述厌说这些时一直扶着脑门,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晦暗难明,像在很努力地回想,又像在很努力地不去想。
    他说到这儿,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徐凉云。
    陈述厌问:“我那天……喝粥了吗?”
    徐凉云低下了头,嘴唇抖了好半天。
    不愿意去回想那天的,不止陈述厌一个人。
    好半天之后,徐凉云才终于颤着声音,回答了他。
    “……喝了。”
    他说:“那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买粥。”
    陈述厌又问他:“是你救的我吗。”
    “……不是我。”徐凉云说,“是向徊带人去的……我那时候……在吐。”
    陈述厌怔了一下。
    “……不是觉得你恶心,我是……太恨了。”
    徐凉云说:“不是恨叶夏,是恨我自己。”
    陈述厌抿了抿嘴,不吭声了。
    两人再一次相对无言了片刻。
    最后,徐凉云长出了一口气,低了低头,对他说:“你不要再去想这件案子了,也不用在乎我中没中弹,手怎么了……这些都是我活该,你只管恨我就好了……你是被我连累的。”
    “你恨我吧。”他说,“你恨我,我心里才过得去。”
    徐凉云声音有些颤,仿佛所说的字字都是他心上的血,一滴一滴颤颤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