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往院子这边走,我去门口接你,过马路注意点。”
    “......喔。”
    陆灿挂断电话,依言往马路对面走。讲真,经历过段宇扬劈腿,他对季明很有好感。哪知道这人老实巴交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当鸭子的心啊!
    说不定季明让他来的这个院子就是淫窝,陆灿拎着两大袋零食,脚步犹如灌铅般千斤万斤重。
    然后在看清铁门左侧悬挂的,油漆已经脱落差不多的“滨城市第三儿童福利院”牌匾后,整个人懵在原地。
    季明泽正好刚到门口,跟门卫知会一声,顺手接过袋子,“这里挺好找的吧。”
    “啊……”陆灿还没从自己的“推测”中缓过来,磕磕巴巴道,“好、好找,导航特别准。”
    “你生病了?”
    季明泽垂眸看了陆灿一眼,用手背轻轻贴住他额头,“温度不高……脸怎么这么红?”
    手背一触即分,陆灿脸红的更厉害,“没、没事,可能是刚才被太阳晒的。”
    “这样啊。”季明泽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带着陆灿往里走。
    连接铁门的是一段石板路,路面蜿蜒着密密麻麻的裂纹。两侧树木参差,野草枯黄疯长,能看出已经有些年头了。
    石板路尽头立着一幢三层小楼,竟然还是室外楼梯——北方现在很少见这种建筑。室外楼梯不利于供暖,冬天会很冷,也不够安全。
    远远地,楼前用白色油漆圈出的大操场上,几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正在踢足球。女孩子们则坐在操场旁边看台上,有的捧着书本,有的凑成一堆玩布娃娃。
    陆灿想起那块门牌:“这里真是儿童福利院啊。”
    季明泽“嗯”了声,“而且是滨城孤儿最多的福利院,至今还有六十多个孩子没被领养。”
    “那你在这里是……”
    “义工,”季明泽说,“我的恩师退休后在三院担任院长,我偶尔过来探望她,顺便陪孩子们玩玩。”
    话音刚落,看到季明泽,那群小男孩小女孩扔下足球一窝蜂地跑过来,“季叔叔,你来啦!咦,他是谁,是你朋友吗?”
    语气亲切,能看出很喜欢季明泽。但不知为什么,孩子们自动停在距他们半米以外的地方,似乎不太敢接近。
    季明泽介绍道:“这位是陆灿陆叔叔,他给你们带了零食。”
    “陆叔叔好!”无数道视线转向陆灿。
    季明泽又说:“陆叔叔会踢足球,还会玩很多游戏,你们可以找他一起玩。”
    “真的吗,”孩子们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像一群可爱的小猫咪,“陆叔叔你可以陪我们一起玩吗?”
    被那样的目光盯着,没人能说出“不”字,陆灿立刻放弃探究孩子们不敢接近季明泽的原因,连声应道:“可以,当然可以,先玩什么?”
    “我们去踢足球吧!”
    都没来得及跟季明泽交代一声,陆灿就被几个男孩子推到足球场中央。他脱掉外套,花两分钟时间热热身,回头一看,原来站着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
    与此同时,福利院三楼办公区内。
    这是陈教授退休的第八个年头,年近六十岁的女人不见老态,反而愈发优雅知性。
    她站在窗边,看向操场的方向。如果陆灿此刻抬头,肯定会发现她有些眼熟,“明泽,马上要入冬了,你的伤又难受了吧?”
    “我一直坚持锻炼背部肌肉强度,现在除了秋冬和阴雨天会有点麻痒刺痛的感觉,其他时间都很好,不用担心我,”季明泽顿了顿,“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很好,每天和孩子们待在一起,别提多开心了。”
    陈教授似是看够了,摘下花镜坐到办公桌旁,忍不住回忆,“不过我最怀念的还是带高三毕业班那几年,虽然辛苦,但看着学生们一个个考上心仪的学府、走出社会成为国之重器,就觉得这辈子真没白活。尤其是你们班,一个比一个出息,你更是老师的骄傲,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拿到状元......对了明泽,是不是快到你妈妈忌日了?”
    “快了,下月初。”
    “哎,其实你能有更好的选择的,要不是......”
    说到这儿,陈教授又看了眼操场。随即她发现季明泽表情如常,嘴唇却紧紧抿着,展现出一种近乎冷漠的姿态。
    高一季明泽母亲病逝后,为了不耽误学习,同时防止这孩子走入歧途,她在他身上花的心思比自己儿子都多,很清楚这是不愿继续听下去的表现。
    于是陈教授收回即将出口的话,长长叹了口气。
    余音消散在深秋冷肃的天光中,被错过时间、无法南飞的候鸟衔走了。
    第9章 破鞋 “给你两千,把这两双破鞋拿进去烧了。”
    年龄在那儿摆着,陆灿不好意思欺负小孩,让所有男孩组成一队,自己一打六。
    他已经忘了多久没碰过足球了,上大一时偶尔会和舍友踢一踢,等大二搬出去租房住,就基本上没再碰过球。
    刚开始他找不到感觉,再加上怕断球伤到孩子,投鼠忌器,差点被那几个小屁孩突破防线。
    等慢慢恢复脚感,他越来越游刃有余,当然也一直以防守为主,只在看出孩子们不满后发起过一次进攻。
    进球那刻,余光瞥到看台上坐着的高大身影,陆灿忍不住朝那边扬扬下巴,翘起的唇角挂着一抹小得意,仿佛在说:“看到没,老子很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