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发现站在对面的男人身形突然一凝——邵行的本体在这一刻骤然降临。对方的手飞快从他的虚影中拂过,沈祺然只觉得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入了他的精神识海,在深色的海面上溅起一朵不起眼的水花。
    他消散的速度没有减缓,在自己的虚影彻底消逝,意识也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时,他听到了邵行清晰的声音,仿佛是从自己心底响起的一样——
    “等着我。”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祺然。”
    ***
    叮叮咚咚的手机铃声把沈祺然从睡梦中吵醒,他困得睁不开眼,直接抬手把手机按掉,翻了个身继续蒙头睡觉。
    一分钟后,手机铃声再度回响在空无一人的宿舍,沈祺然不耐烦地按掉,结果那边锲而不舍,很快又打了过来。
    没办法,沈祺然只能闭着眼睛接通,放到耳边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沈大帅哥,”那边传来一个爽朗健气的声音,“我已经到练习室了,你人呢?”
    也许是因为还没睡醒,沈祺然脑子里像是填满了浆糊,一时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那边又哇啦哇啦说了好几句,沈祺然才终于从迷茫懵逼的状态里挣脱出来,想起来这个人是谁。
    “陈森啊,”沈祺然无奈地揉着太阳穴,觉得头昏沉得要命,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咱俩约好的时间不是下午吗?”
    “现在就是下午啊!”那边似乎也无语了,“下午两点了哥们!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沈祺然皱着眉看了一眼时间,立刻就吓醒了:艹,还真是下午两点了,自己这一觉居然睡了快三十个小时??
    知道是自己迟到爽约了,沈祺然的语气瞬间软下来:“抱歉抱歉,我一觉睡到现在,刚醒……昨晚哪儿都没去!也没熬夜打游戏!……行,你等我会儿,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沈祺然蹭得从宿舍床上爬起来,飞快地跑进卫生间里洗漱。
    沈祺然是H大音乐学院作曲系的大四学生,目前距离毕业只剩一个月。他住的是四人间宿舍,其他三名舍友都已找到了工作,已经陆续搬出去了,沈祺然是成功保研留校,所以还留在宿舍里。
    刚才与他联系的人叫陈森,两人高中时期就是好友,大学又读的同一所学校,现在已是无话不谈的挚友。陈森读的是音乐表演专业,他这个人擅长交际,交友甚广,认识一些演艺公司的人,大学念书期间偶尔有些小演出,他都会叫上沈祺然一起赚外快。过几天正好又有一个演出机会,去给本市一家商场开业做热场活动,陈森昨天和沈祺然约好了,下午一起去音乐楼的练习室做做准备,结果向来守时的沈祺然居然直接睡过头了。
    快速洗漱完,沈祺然边换衣服边塞了几口小零食充饥。他其实也很纳闷,自己怎么会睡这么久呢?刚醒来时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可摸了摸额头,也并没有发烧啊。
    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是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了,大概是在梦里太累了,才导致起晚了吧。
    穿好衣服,沈祺然急匆匆出了门,直奔音乐楼。
    学校配备钢琴的练习室数量有限,使用是需要提前预约的,沈祺然照着陈森发来的门号一路找过去,刚走到那一层,迎面走来一个人,对方见到沈祺然,眼睛瞬间一亮。“祺然学长,好巧啊。”那人微笑道。
    沈祺然眼皮跳了跳,这个人他认得,名叫程安,严格来说算是自己的学弟,也是作曲系的,比自己低两届。因为样貌不错,人看起来也乖乖巧巧的,这名学弟一度很受学长学姐们的喜爱,但沈祺然对他不怎么感冒,也不愿和他深交。
    “嗯,是很巧。”
    沈祺然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刚想绕过去,却又被对方一跨步挡住了。
    “学长,”程安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十分无害的样子,“能不能占用你一会儿时间?我想和你说点事。”
    ***
    陈森趴在门边朝外张望,见沈祺然过来了,立刻一闪身进了练习室。
    沈祺然啪地一下把门推开,进来后对他翻了个白眼。
    “老早就看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躲在门边偷看的样子简直比狗仔还猥琐。”
    陈森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不是担心程安那小子为难你吗……万一他有什么不轨企图,我也好随时支援你啊。”
    沈祺然狐疑地看他一眼:“难道不是你告诉他,我今天会来这儿的吗?”
    “怎么可能!”陈森立刻赌咒发誓,“我知道你烦他,哪会给他通风报信啊!”他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啊,不过我出门时和我舍友说了一声,没准他是从小谭那边听说的。”
    沈祺然蹙起眉,心里更不舒服了。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程安也找过自己的舍友,套路都差不多,旁敲侧击地打听自己的消息,有意无意地制造偶遇场面,甚至还会拐外抹角地让人在自己面前说他的好话,这些行为让沈祺然非常反感,觉得程安这个人心机太重,手段弯弯绕绕,太不磊落了。
    “刚才他找你说了什么啊?”陈森问,“我看你离开后,他表情变得挺难看的,眼神也有点可怕。”
    “也没什么。”沈祺然打开书包,掏出一袋面包开始吃,他本来想坚持到吃晚饭的,可实在饿得厉害,所以路上买了份面包,填饱肚子才好干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