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淑君是没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逻辑关系。发生了末日,行吧,确实有可能。但是他们怎么就必须得进入窄楼,并且直困在这儿了呢?
    这压根就没有道理啊。
    贺淑君对这样的猜测半信半疑,她知道有不少任务者都是像她这样的想法。
    但是当她真正进入一个与末日有关的噩梦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其实她在潜意识中已经认可了这个可能。
    为什么?
    她询问着自己。
    而最终得出的答案是,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了。
    他们在这座窄楼里待了这么多年,漫长到他们甚至忍不住想,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们?他们出不去,可是外面呢?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处境,然后过来救他们吗?
    就像此前绯在那栋矗立于燃烧的城市的大楼里,看着外界想,明明这栋大楼还算是一个安全的、有食物的避难所,为什么只有楼里的人往外逃,没有外面的人进来呢?
    然后她得出了个结论。
    因为,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末日。
    贺淑君低声念着这个名词。
    她想,或许是末日摧毁了切,而他们,他们这些困在窄楼里的人类,已经是唯一的幸存者了。
    真是可怕啊。她真情实感地想着,不带有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地想着末日这件事情。
    所以,她宁愿相信那个无稽之谈。她宁愿相信,的确有场末日,而那场末日杀死了大半的人类,最终只剩下他们这些人进入了窄楼。
    至于窄楼究竟是安全的还是危险的,是他们这些幸存者的避难所还是囚笼,那都是后话了。
    她只是需要个理由,来解释这么多年的搏命挣扎、这么多年的深痛绝望、这么多年的无人问津。
    如果他们真的有同胞在外界,那为什么,他们不来救他们呢?
    贺淑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甚至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样的可能,才会导致这个结果。
    所以,她只能强迫自己去思考别的事情。
    比如眼下的这个噩梦。
    贺淑君与丁亿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了博物馆那座气派建筑的前方。
    博物馆的全名是苍城历史文化博物馆,占地面积极大,不仅仅有建筑,还有周围一圈的绿化与游玩设施,看起来更像是旅游意义上的景区而非普通的博物馆。
    贺淑君用古怪的语气嘟哝着:我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博物馆里的疯子硬要维持游客人数了。
    她们走进了博物馆。
    进入,她们就立刻脱离了屋外炎热的空气。
    室内的空调冷气让贺淑君大大地松了口气。在窄楼,天气总是恒定在没有阳光的阴天,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夏天热烈的阳光了。
    但是在这个噩梦里,阳光炽烈地洒向大地,让贺淑君觉得自己就快被烤焦了。
    好在博物馆里,十分友好地开着空调。
    不过这也显得十分古怪。贺淑君心想,怎么这里还开着空调?
    外面都是疯子,社会秩序看起来已经彻底崩溃了,街边落满了枯叶却也无人打扫。可是这座苍城的博物馆,内部却整洁如新,好像仍旧等待着游客进入一般。
    两位好。
    突然地,道声音响起在两名任务者耳边。
    她们吓了跳,闻声望去,看见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脸上满是惊喜、欣慰的表情。
    他说:欢迎来到苍城历史文化博物馆。两位女士想参观什么?
    贺淑君与丁亿对视了眼。
    她们怀疑这位老者就是博物馆里的疯子,但是他看起来却还是可以沟通的样子。于是,贺淑君便说:我们第次来这里,不如您带我们随便看看吧。
    随便看看啊老者感叹了声,然后说,那不如我们先去城市馆,那是关于这座城市的历史与过去。最近博物馆在转移一些藏品,所以能看的东西也不是很多。
    两位是第次来苍城吗?
    是的。
    贺淑君与丁亿跟在那名老者的身后,往西侧的个展馆走去。
    路上,她们就如同真正的游客,而老者则是她们的导游,为她们介绍着这座博物馆、以及这座城市。
    看起来一切如常,可就是这种氛围,让贺淑君在抵达城市馆的时候,出了身的冷汗。
    沿途她没有看见任何个人,仿佛这座空空荡荡的博物馆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而老者静而无声的脚步,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幽灵,而不是活人。
    他就像是这座博物馆的化身,苍老、寂静、慈祥而和蔼,但是,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种老朽、枯败的痕迹,仿佛下秒就要消散了样。
    如果这里人来人往、摩肩接踵,那么或许贺淑君应当感受到某种繁华的、热烈的气氛,好像城市也活了过来。可是现在并不是这样的。
    她踩在博物馆的地板上,就好像踩在什么腐烂已久的尸体上样,软腻、冰凉。
    她想,博物馆里的冷气似乎有点太足了。往常给几千几万个游客提供清凉的空调,现在只是对着他们三个人呼呼地吹,吹得贺淑君背后发寒,总觉得这栋博物馆到处都显得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