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季同立刻把他精挑细选的蜡笔套盒拆开,本来他买来之后,柚柚一直对拼图积木比较感兴趣,但不碰蜡笔,他还以为她不喜欢,可她对色彩如此敏感,真的让宋季同感受到了她与众不同的地方。
    柚柚的身体跟想法很像小孩子,但又不能完全把她当小孩子来看待,她的病态不健康,让家人们怜惜她爱护她,可宋季同从不怀疑女儿的聪慧,他致力于挖掘柚柚对生活有兴趣的那方面,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可能什么都不喜欢,尤其是她还根本没看过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又怎么能说不喜欢?
    总会有她喜欢的东西,只要不断去尝试就好。
    狐狸爸爸很有把握很有信心,也铺了一张水彩纸,要跟柚柚一起画画。
    两位老爷子下过一盘棋,厮杀的天昏地暗谁也不肯让谁,见这边有了动静,也悄悄摸过来,见他们要画画,宋老爷子当仁不让拍着胸膛:“柚柚来!画爷爷!爷爷给你当模特!”
    虞外公不甘示弱:“外公长得好看,画外公!”
    宋老爷子不敢相信这老伙计号称国学大师,桃李满天下居然还如此厚颜无耻,“你哪里长得好看?”
    虞外公振振有词道:“我长得不好看,能生出小皖那么漂亮的姑娘?柚柚这么可爱,就是遗传的我!你看她的发际线跟我多像!”
    宋季同看了眼岳父已经那啥的发际线,又看向女儿,虽然他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也无法昧着良心说柚柚的发际线是遗传了岳父,那也太惨了,明明遗传的是他这个爸爸,瞧他们俩发际线多像啊!
    柚柚捏着画笔,皱着小眉毛。
    她一皱眉,老爷子们瞬间休战,前一秒掐得你死我活,下一秒立刻老哥俩好。
    两人谁都不想被宋季同画。
    宋季同:“……我也没那么糟吧。”
    宋老爷子嗤笑:“我还不知道你?是,你是学过国画,可你忘了我送你去学,你去第一天就把人家国画老师的砚台给摔碎的事儿了?那砚台好几十万,最后还不是我给你赔的?”
    宋季同这辈子都是个不安分的主儿,直到结婚生子后才算成熟下来,少年时期简直就一破坏王,宋老爷子没少头疼,脑袋瓜子倒是聪明,但聪明人闯祸惹事才叫棘手,现在想想几十年前,老爷子都觉得自己之所以现在这么苍老,就是被宋季同给气的。
    宋季同正色道:“爸,您这翻旧账可没意思啊。”
    “还有那素描。”老爷子继续嗤笑,“画得是个什么鬼东西,人家老师就差没跟我说让我节哀顺变了,就你,还画画?你可拉倒吧你,你就一生化武器,别糟蹋那画纸画笔了,你就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我宝贝柚柚,那肯定是遗传的我,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
    “老宋吹牛也得打草稿,你们一家子做生意的有什么艺术细胞?”虞外公觉得这老宋头真不要脸,“我们一家才是书香门第,艺术世家,柚柚肯定遗传的我啊!”
    隔代亲,隔代传,一点毛病都没有。
    两个老男人加一个大男人吵吵闹闹大半天,总算是休战了,准备让柚柚画了,结果柚柚眨着大眼睛,把小画板一摊开,三个人都惊了,尤其是虞外公!
    他平时没啥爱好,就爱读读书啊,品鉴品鉴字画,收藏收藏古董,对字画的鉴赏能力自然是专业的,柚柚的小画板上,用蜡笔涂鸦了三个人,虽然没有素描那样细致清晰,神态却抓得极为准确,哪怕只是寥寥几笔,便已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老爷子噌的一下窜了过来,手脚无比麻利,小心拿起画板仔细端详,看一眼画,看一眼小外孙女,看一眼小外孙女,再看一眼画,半晌,一拍大腿:“耽误了!”
    宋季同的画板上不用说,光顾着掐架根本没画,不过他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要画画,而是非常惊喜地掐住柚柚胳肢窝就把人举了起来,旧病复发又开始给她举高高,“宝贝真厉害!”
    柚柚被他举的下意识扑腾两下小腿儿,不管过去多少次,她的狐狸爸爸似乎都不会记得她不喜欢举高高。
    麻木的柚柚随波逐流让他举,低头伸手,糊了宋季同脸一巴掌。
    因为也没用力,宋季同自然不觉得女儿是在生气,搂着她高兴不已,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去接柚柚的时候,在钱春红家里的地上,看到过一幅画,画得很随意,但却透着灵气,当时他没放在心上,一心只想找柚柚,现在想想,那该不会是柚柚画的吧?
    如果是柚柚画的,那他居然让人把钱春红家给烧得精光?那块有着柚柚画的地应该围起来保护好,当传家宝留着!那很可能是柚柚第一幅画!太有纪念意义了!
    柚柚又蹬了两下腿儿,总算是能沾地了,然后她立刻穿上鞋子,想要远离宋季同,免得待会儿他一激动又把自己举起来,可宋季同反应更快呢,直接把柚柚捞回来,捏了捏她的小耳朵:“看你爷爷跟外公激动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两个老爷子围着柚柚一幅随随便便敷衍意味十足的蜡笔涂鸦在那吹捧品鉴,溢美之词层出不穷,听得柚柚恍惚中觉得好像看到了上辈子那些为她的画痴狂的收藏家们。
    但这幅涂鸦……真的就是随手乱涂,虽然形神具备,但跟柚柚呕心沥血画出来的画根本不能比,他们到底在激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