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后自己就是皇上,你大哥可不是。”李桑柔接话道。
    顾晞看着她,片刻,移开了目光。
    “听说从进了腊月,四海通达那边收到的信就极少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收尾?什么时候开新线?”好一会儿,顾晞再开口,转了话题。
    “我没打算替四海通达收尾,他做他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我可从来没对他们动过手。
    虽然他们一直挖我的墙根。
    新线还没有打算,你有什么打算?”李桑柔看着顾晞。
    “嗯,要开新线,先把扬州那条线开出来吧。”顾晞垂眼道。
    “还能太平多久?要是打起来,会打成什么样儿?”李桑柔看着顾晞问道。
    “大哥的打算,是不想让皇上忧心。南梁那边,大约也是这样。
    我见过南梁皇帝,和皇上类似,年纪大了,雄心消退,不喜欢变动。”顾晞含糊道。
    “今年元旦,听说皇上精神很好,南梁那位呢?病的怎么样?”李桑柔看着顾晞。
    “应该还好,郊祭是自己去的,回来的时候还骑在马上,接受万民朝贺。
    太平了三四十年,也准备了三四十年,大哥不急在这一年两年,那位皇四子应该也不急在这一年两年。
    一年两年的太平,总还是有的。
    这些年,大哥一直想着要一统天下,南梁那位,大约也是这么想。
    一旦打起来,要么江南,要么江北,只怕就是一片焦土了。”顾晞语气淡然。
    这一仗,大哥和他,已经准备了十余年。
    李桑柔默然。
    李桑柔从潘楼出来,径直回了炒米巷,大常等人回去时,李桑柔坐在廊下,已经喝得半醉。
    “出什么事了?”大常几步冲到廊下,看着蜷缩在圈椅里的李桑柔。
    黑马和金毛,以及小陆子三个,跟在后面跑的呼呼啦啦。
    “武怀义血洗了夜香帮。”李桑柔仰头看着大常,一句话说完,头往后仰靠在椅背上。
    大常呆怔住了。
    黑马两眼圆瞪,捅了把金毛,“老大这话啥意思?”
    金毛瞪着黑马,却没能说出话来。
    黑马和金毛后面,小陆子嘴巴半张,傻子一样,大头和蚂蚱也和小陆子一样,目瞪口呆的傻在了那里。
    好一会儿,李桑柔直起头,低低吩咐道:“明天你去趟大相国寺,好好做场法事,送送大家。”
    “好。”大常一个好字没说完,就哽住了。
    ……………………
    刚出正月,陆贺朋找文诚告了个长假,直奔淮阳府,在淮阳府会合了邹旺,当天就赶往项城。
    建乐城里,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大常带着蚂蚱,往府衙递了份状子,状告现如今建乐城最火的两家小报东家:董叔安和林建木。
    顾晞听说大常往府衙递了建乐城开年头一状,急忙打发如意过去看热闹。
    乔推官接了状子,一目十行,看到中间一百六十多万两的银子数,惊的两只眼睛都瞪圆了,赶紧让人去请石府尹,这案子银子太多,他不敢审,也审不了。
    石府尹过来的极快,从乔推官手里接过状子,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又拿过大常递上去的两份契约,再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瞄着蚂蚱抱着的一大摞帐册,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这案子,要么,就是个坑。
    这两家小报,踩进了人家挖的坑!
    要么,就是另有所指。
    四海通达跟顺风打擂台,打了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一回,是顺风打回去了。
    两家都是有后台的,这状子告的不是两家小报,而是顺风叫板四海通达,或者是,顺风后头的那位,叫板四海通达后面的那家!
    想到这里,石府尹一阵头痛,下意识的四下扫了一圈,这一扫,就扫到了如意,顿时,头更痛了。
    石府尹看向乔推官,乔推官也正看着他。
    “你看?”石府尹压着声音,抖了抖手里的状子。
    “得审,该怎么审,就怎么审,照规矩审。”乔推官声音压的更低。
    石府尹嗯了一声,只能审,只能当什么都没看出来,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石府尹啪的拍响了醒木,吩咐衙役升堂,去传新闻朝报的董叔安,和林家小报的林建木。
    两个人到的都很快,进衙门时一脸莫名其妙,看到大常跪在大堂中间,还是莫名其妙。
    石府尹看的叹气,看这俩人这样子,十有八九,是被顺风坑了,或是做了枪头。
    唉,可怜。
    “把状子拿给他俩看看。”石府尹将状子递给站在旁边师爷,师爷递给衙役,衙役先递给了董叔安。
    林建木就着董叔安的手,看了那张状子。
    大常这张状子写的全是大白话,简单明白。
    两个人一目十行,一遍看完,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赶紧看第二遍,第二遍看完,两人面面相觑了片刻,一起看向大常,再从大常,看向石府尹。
    “常山所告,是否属实?”石府尹紧绷着一张脸,官腔官调的问道。
    “回府尊……”董叔安和林建木磕了个头,答了回府尊三个字,后头就卡住了。
    “是否属实?”石府尹拧着眉,追问了一遍。
    “回府尊,当时,是一位姑娘,跟这位常爷一起找到小的,这位常爷没说过话,都是那位姑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