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瑜没有说话, 而是静静等着儿子畅想结束。
    邵大宝清醒过来后, 第一时间便看见邵瑜正望着自己,心下一动,便问道:“爹,您觉得我们这个计划好吗?”
    邵瑜沉吟片刻后,说道:“我觉得你现在开铺子还是太早了点。”
    邵大宝闻言一愣。
    邵瑜接着说道:“你现在开店也可以, 但可能会走很多弯路, 你再当一段时间的货郎,对于这些事情有了足够的经验后, 再去开铺子, 也不迟。”
    邵大宝十分在意邵瑜的建议, 闻言倒是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
    卢芸儿很在乎邵大宝会不会吃苦,便问道:“邵伯伯,您觉得大宝哥现在还要去乡下跑货吗?”
    邵瑜点点头,说道:“城里有城里的客人,乡下有乡下的客人, 只有都充分了解了, 才能更好的做生意。”
    卢芸儿又道:“到乡下去跑货,委实太辛苦了。”
    邵瑜笑了起来,说道:“年轻的时候不吃点苦头, 难道等年老了再去吃苦吗?年轻人吃点苦,方才知道对错,知道谁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卢芸儿闻言看了邵大宝一眼。
    邵大宝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对于辛苦的生活已经有些熟悉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点苦头都吃不得的邵大宝了,他眼见自己仕途无望,若想要出人头地,似乎就只有眼前这一条路了。
    从前邵大宝或许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斗志,但此时有卢芸儿盯着,他不想让未来媳妇跟着自己吃苦,因而为她拼出一个未来就显得极为重要。
    “我明天就去乡下跑货。”邵大宝说道。
    邵瑜点点头,又朝着几个孩子说道:“不管你们未来想做什么,读书也好,行医也罢,一辈子做灯笼,什么都可以做,但唯独有一件事,是最最重要的。”
    “什么事情?”邵小草疑惑的望向邵瑜。
    邵瑜怜爱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钱。”
    四人听了这话,只有卢芸儿微微皱眉。
    邵小草从前是担起一整个家庭重担的人,阿毛乞讨多年,就连邵大宝,他这两年对于钱也有了非常深刻的体会。
    反倒是卢芸儿,一直在卢大夫的庇护下,倒显得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若非她这般,也不会看上一穷二白的邵大宝。
    “有了足够的钱,才能让你们有底气去做任何事情,在面对一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因为有钱才有了退路,才有勇气去拒绝。”邵瑜说道。
    邵小草点点头,说道:“我要是有钱,张猛上门逼债的时候,就不会被他威胁。”
    邵大宝听了这话,低下了头,轻声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邵小草笑了笑,说道:“我说这件事,又不是来怪你的。”
    邵大宝抬起头来,看向妹妹,说道:“我要是有钱,也不会让他上门逼债,也不会失去这根手指。”
    他没有再次保证自己不赌了,但看着邵大宝的眼神,在场的人都愿意去相信他。
    邵瑜看向卢芸儿,说道:“你要是有钱,就可以自己买书看,甚至还可以自己开一家医馆。”
    卢芸儿喜欢医术,能够学习,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她可从来没有妄想过自己能够拥有一家医馆,如今邵瑜向她描绘出来的场景,她只是一想想,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但很快她又想到亲爹说过的话,便道:“谈钱是一件多俗气的事情呀。”
    卢大夫虽然开了一家医馆,但基本上没挣什么钱,也只是让父女俩维持温饱罢了,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卢大夫颇有几分清高气,对于挣钱总是有一种羞耻感。
    在面对一些家境贫寒的病人时,卢大夫只收个成本费,甚至还有可能往里面倒贴钱。
    “人活在红尘中,本身就是俗气的,就连山上的和尚道士,尚且还要求个香火钱,凭本事挣钱,那是自己应得的,没什么丢人的。”邵瑜笑着说道。
    邵瑜的话,对于卢芸儿十几年受到的教育,完全是背道而驰的。
    邵大宝又在一旁说道:“人活着穿衣吃饭,这些都要花钱,既然钱是俗气的,那何必要穿衣吃饭呢。”
    卢芸儿听了这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虽没有再开口,但却是认可了邵瑜的说法。
    “爹,我现在当货郎,压根用不上这么多钱,那这些钱要怎么处理?”邵大宝当了一年的货郎,倒是比另外三人对钱的认识更深,迫切的想要钱生钱。
    邵瑜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邵大宝凑了过来,说道:“我前段时间听说了一个消息,府学如今破旧不堪,面积也太过逼仄,上头打算另选个地方,在那里修建新的府学。”
    府学是生员们读书的地方,围绕一个府学可以催生出许多产业来。
    邵大宝又说道:“只不过如今到底位置放在哪里,据说还在商量,不过是在西郊和城北二选一了。”
    邵瑜听了这话,第一时间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
    邵大宝说道:“我在城东卖货的时候,听人说的,说这话的人,她相公就在府学里教书。”
    邵瑜又多问了几句,邵大宝当时接到这个消息就十分上心,因而对于消息源也记得十分清晰。
    邵瑜脑海中浮现整个南州城的地图,确实只有这两个地方合适,如果要修建府城,那多半真的在这两个地方中二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