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家子嗣丰实,即便没有旁人,也不会显得太过冷清。
    赵老太君为了补偿公孙月,特意让婆子开了私库,赠了不少见面礼。加之萧氏怀上了长孙,赵老太君谁也不偏袒,大房也赏了不少奇珍异宝。
    敬过茶后,公孙月正好落座之际,身子突然怔住了,也不晓得赵翼究竟从哪里学来的手段,竟折腾的她无法落座了。
    王氏是过来人,见公孙月这般为难,她吩咐了婆子备了一只软垫放在了锦杌上。
    这种事本就可以小事化了,更不用拿到明面上来说,谁晓得良哥儿这时关切问了一句,“二嫂嫂,你可是身子不适?”
    众人:“.......”
    这时,管事领着一身着枣红色右衽蟒袍的男子过来,这男子手持拂尘,鬓发如雪,一看便是位高权重的阉人。
    赵凌看清来人是李德海时,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赵家三位公子也警觉性的互视了一眼。
    李德海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又是司礼掌事监,掌批红断纲之权,可谓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李德海今日亲自来了侯府一趟,他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
    那便是“请”赵凌入宫。
    赵凌昨日虽是从外面归来,但他究竟是何时入京的,皇帝也已经心知肚明。
    赵家人都知道,皇帝保不成这一次又是一场先礼后兵,如若赵家不配合,或许会正中了皇帝的计了。
    李德海笑里藏刀,道:“侯爷,多日不见了,杂家是奉皇上旨意而来。皇上念及侯爷劳苦功高,特在宫中设宴替侯爷洗尘,侯爷且随杂家入宫吧。”
    皇帝急着见赵凌,若非因着昨夜赵家二公子大婚,锦衣卫一定会当场就将赵凌捉入宫。
    这厢,赵凌单独交代了王氏几句,便与李德海一道出了侯府。
    方才李德海在场,赵夔等人也不便与赵凌多说些什么。
    待赵凌离开,赵夔问道:“母亲,父亲他说是什么了?”
    赵翼也很好奇,“是啊,父亲可是交代了什么事?”
    王氏的身孕已经快要遮盖不住了,这一胎尤为显怀,若非是实在藏不住,赵凌那日也不会对几个孩子宣布。
    王氏有些为难,赵凌的确是交代了几桩事,但也仅限于夫妻之间。哪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大事?
    “无事。”王氏说了一句,反问道:“你们父亲今日应当能回来吧?皇上会不会怪罪?”
    这时,赵夔与赵翼齐齐看了一眼赵慎。
    皇上这次召见了父亲,恐怕不是为了朝政之事。否则也不会让父亲独自一人入宫。
    在众人吃茶时,赵慎悄无声息的起身,之后就离开了葵阁。
    就连赵宁也神情蔫蔫的,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
    *
    当皇帝见到赵凌品貌非凡,风流倜傥的站在他跟前时,皇上一口气憋在了嗓子口,但最终也只能咽下去。
    寒冬腊月,内殿的金丝炭烧的正旺,两侧侍立的宫人捧着已经热好的温酒,殿内淡淡的酒香缭绕。
    赵凌生的白皙,若非这些年有意暴晒,他根本不会是此前那副光景,皇帝此刻见他面容清俊,一看就是在内室待了数月才会养出来的“精致”。
    皇帝很想当面拆穿了赵凌,但还是忍住了。
    说到底,还是皇帝自己命人追杀赵凌,若非如此,赵凌也不会悄然入京,但即便如此,皇帝依旧将这件事是记在心上了。
    “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凌撩袍跪下。
    皇帝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享受着被他叩拜的滋味。
    好一个赵凌,你即便如何的手段通天,但臣是臣,君依旧是君!君让臣死,臣不死也得死!
    皇帝让赵凌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稍跪了片刻,这才开口让他起身,“赵爱卿此番能安然回京,朕也甚是高兴,爱卿不必多礼了,快快起来说话吧。”
    赵凌乔模乔样的咳了几声,起身时嗓音悠长的道了一句,“是臣之过,臣这次死里逃生之后,身子愈发不中用,这才致拖延至今才入京。皇上能如此体恤臣,免了臣之不敬之罪,臣万般感激。”
    皇帝看着赵凌滔滔几言,干瘪的唇角猛然抽搐了几下,越看赵凌越是不顺眼,“.....爱卿能安然归来,朕也算是心安了。”
    君臣二人相互“寒暄”一番,赵凌这才落座。
    红木圆桌上摆上了十二道佳肴,另有杯盏两只,待宫人上前倒酒,皇帝开口道:“赵爱卿,这一杯,朕要敬你。”
    赵凌表现的很是为难,竭力推脱一番,“臣不敢,臣敬皇上!”
    皇帝连喝了两杯,赵凌才灌下一杯下去。
    皇帝眼中带刺,他此刻甚至还后悔当年对赵凌的重用,就连喝杯酒,他也想着占便宜?!朝中谁敢逼着皇帝多饮?!
    皇帝想从赵凌身上得到消息,他此刻只能忍上加忍。
    君臣二人你来我往了几杯,皇帝终于抛出了重点,“赵爱卿,朕已经知道你救了朕的六皇子!”
    赵凌入宫之前便已经猜到了皇帝今日召见他的目的。
    皇帝已经知道赵慎的身份小半年了,他一直不曾有过任何的行动,看来皇帝不会对赵慎如何。
    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一个自知亏欠了宁妃母子太多的帝王。
    帝王再怎么尊贵,他也不是九天之中的谪仙,也有着凡夫俗子的血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