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很知礼数,待了一会,便主动领着奶娘,带着小七小八离开了厅堂。
    赵凌的视线一直目送着王氏彻底离开,这才长叹了一声,“你嫂夫人,她辛苦了。”
    王氏一走,八王爷当即冷哼,“哼,辛苦的人是你吧。”
    赵凌:“………呵呵”他笑了两声,转为正题,“王爷,你这次入京不仅仅是为了与我结成亲家吧?”
    送聘礼不过是个幌子。
    当年他被迫退居镇海卫,若非皇太后以六十大寿的名义召他入京,他时隔十几载还未踏足京城半步。
    八王爷点了点头,“我最是信任你,你这府上倒是安全。外面那些行脚商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怕是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定北侯府吧。”
    赵凌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你是想见她?老四这几天便会休沐,你还是得问问他的意见,我可做不了主。”
    八王爷面色不善的睥了他一眼,“你当了他这么多年的老子,他就不能听你一言?”言下之意:赵凌你就让老四放个行吧!
    赵凌挑眉,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要论起我这几个儿子啊,我待老四可是最好的,可老四………捂不热啊。”
    八王爷唇角一抽,他不是没见过赵慎,那小子宛若冰玉凿成,不食人间烟火,待人冷面如霜。
    “子恒啊,你让老大和老四去了御前奉职,老四他就没有其他想法?”八王爷搞不懂赵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当朝皇子当中,三皇子是他的亲侄儿,赵慎又是他的养子,他无论辅佐谁,只要将来成事,定北侯府必得百年繁盛。
    赵凌神色突转,他并没有给予八王爷任何实质性的答复,赵家祖训在先,赵家的子孙是不可做乱臣贼子的,但如果是名正言顺,谁说不可以
    他赵凌不是一个迂腐之人,想当年就是一个翻脸不认人的纨绔子弟,他还能有点变动了?!
    “王爷,你可愿意.....如当年你我发誓所言,同生共死?”
    岂止是同生共死?
    二人当年桃园结义时,原话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死。”
    自然了,如今的赵凌绝对不愿意轻易死去。
    八王爷点了点头,“子恒,不瞒你说,王家那一百多条人命,我一日不报了,我这心里头便不得安宁。”
    王家在京城立足百年之久,王大人曾官拜户部尚书的高位,是内阁阁老之一,又兼文渊阁大学士,当初还是八王爷的老师。
    王家被人污蔑贪墨,且勾结外邦,乃十恶不赦的灭九族的大罪,就连宁妃与六皇子也不曾被放过。
    可赵凌与八王爷知道,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
    日落十分,尚未彻底融化的冰雪又开始上冻了。
    赵慎这一日回来的颇早,他单手持剑,另一手上捧着一只精致的首饰盒子,单是看这首盒的外观,便可见镶嵌的翠玉石,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儿。
    赵慎年纪轻轻,也不知从哪里而来那么多银子?他购置首饰作甚?
    明明都是没有母亲教戒长大的孩子,赵家三位公子的本事让八王爷为之惊叹,至于他自己的儿子……罢了,还是不提了,能娶上定北侯府的姑娘,这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八王爷站在石阶之上,以一个长者的身份,道:“回来了?我有话与你说。”
    即便他不是赵慎的父亲,那又是他的皇叔,亦可称是世叔!
    这小子哪一次摆出的脸色不都比屋檐下的冰柱子还凉?!
    赵慎轻步上了石阶,他与八王爷面对面而立,身段丝毫不比身经百战的八王爷逊色,气势上更是如此,仿佛天生具有王者气息,“何事?”
    冷啊!
    八王爷也懒的教.训他不懂规矩,二人一同迈入府门时,他道:“我要见她。”
    赵慎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清冷孤漠,“还不到时候。”
    又是这句话。
    他都已经快不惑之年了,他与宁儿错过了太多,没有多少日子耗下去了。
    八王爷一个箭步挡住了赵慎的去路,俨然要逼出一个结果出来。
    赵慎这次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只是语气依旧很淡,“王爷是她最心念的人,她怎能以那样的容貌示人?我已命人去寻神医,若不出意外,来年开春就可医治,待容貌恢复,我自会让王爷去见她。”
    原来是这样!
    王爷是她最心念的人………
    八王爷立在当场,忽略了赵慎是如何从他身侧走过,也忘却了日头何时彻底落下。
    她……还念着他!
    八王爷看着赵慎的背影远去,心道:这小子,老子帮定他了!
    这厢,赵宁正在屋子里描花样,母亲又有孕了,现在也不能全全顾着小七小八,赵宁从宫里嬷嬷那里学了一手,想给小七小八做两顶小帽儿戴戴。
    春竹和夏雪正在掌灯,屋子里亮了起来,但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兔儿好不好看?我瞧着最配小七了。”赵宁问了一句。
    回答她的不是春竹或是夏雪,而是一个磁性的嗓音,“还不错。”
    赵宁一愣,墨汁落下绢布上,突然晕染开来,险些就毁了。赵慎却从她手中取过毛笔,几笔画龙点睛,很快就栩栩如生的将墨汁变成了兔儿的眼睛。
    赵宁一动也不动地看着赵慎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