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跨到相连的外甥的床铺,铺好被褥。想了想,又把钱包、电脑等贵重物品放在身边,然后才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手机铃声从美梦里拽出来。电话那端,欧阳豆劈头盖脸地问:“老舅,‘女高日记’里那塑料NPC怎么光腚啦?你把人家衣服扒了?”
    “啊……一个玩cosplay的学妹想借,你给它穿身别的吧。”
    “我还以为进变态了呢,刚要查监控。”
    “不用查了。”查了你会被吓死的,厉行差点说。醒来之后,就睡不着了。他跨到自己的床上,盘腿而坐,望着裸奔男无忧无虑的睡颜,犹豫着要不要把对方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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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上下一白。山门前两点人影,一大一小,如万丈宣纸上的两滴墨痕。
    年轻女子转过姣好明艳的脸庞,鹅毛大雪像白色棉网,令她的脸有些模糊。何须归感觉到,她帮自己紧了紧衣领,随后问道:“不冷吧?”
    她长跪于山门外,他已记不清,这是第几回。终于,她跪来了两个男人。
    一个对另一个道:“掌门师弟,此子来路不正。前鉴不远,望你三思而行。”
    掌门没有言语,径自走到他面前,温和地拂去他头顶的积雪。女子感激涕零,拉着他小小的手叮嘱:“你在这好好学艺,等你生日,娘再来看你。”
    雪花打得脸疼,他看着她一步三回头地走远,融入一片白茫茫。天地间越来越白,越来越亮,有什么灼热的东西印在他脸上,像是一个人的目光……
    长睫微颤,继而猛地掀开,一对黑如夜空的眸子乍现,令人想起月光下幽静的潭水。何须归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坏笑的英俊和尚,感到臀部的肉有点疼。
    厉行脸上笑意更深:“哥们儿,你终于醒了。我送你回家,顺便取一下医药费。”
    “我……你……”忽然,何须归意识到身上的衣物全被人换了!他暗暗运功,内力却消散得无影无踪,真气涣散在四肢百骸,无法流转。
    他看着这个和尚,猛然明白了,这就是江湖上恶贯满盈的淫僧!自己已经遭遇了一些虽然不懂但很可怕的事,而且还被邪门的采补之术吸光所有内功修为!
    想到此处,他闭上双眼,决绝地道:“淫贼,你杀了我吧!”师父,师兄,我们来世再见……
    “啧,哪来的戏精。”乐于助人却被叫成淫贼,厉行的五官微微扭曲,“你正常一点好吗?我大好青年一个,怎么就成淫贼了?再乱叫,我找不到对象你负责。你自己裸奔,还好意思叫别人淫贼……”
    我裸奔?这是何意?难道他不是淫僧?什么是找对象?不行,我还是得装成要赴死的样子……何须归思绪纷乱,依旧双目紧闭。片刻后,腹中咕噜一声,打破了尴尬的僵持。
    “饿了?起来吧,先吃点东西。”
    见裸奔男一动不动如王八,厉行从水房接来开水,泡了两碗面。几分钟后,率先开了一碗,自己吸溜起来。
    寝室里弥漫起泡面的香气,辛香浓郁。吃着吃着,一颗脑袋缓缓从上铺垂下来,黑亮的双眼盯着他手里的泡面,单纯、天真、警惕,又饱含着原始的渴望。
    他觉得此人在故意卖萌,暗自笑了笑,抬头说道:“想吃就下来,我不可能让你在我床上吃,洒了怎么办。”
    何须归坐在床上,打量着这个房间。他能轻易分辨出这是上床下桌的结构,但不理解为什么要费力造成这样——他尚不懂寸土寸金的道理。
    他只是在病中去了一趟后山,想与师兄会面,途中头晕眼花摔了一跤而已,怎么会突然跑到异地他乡,还内力尽失?
    他想好好理清楚,可下方传来的食物气味实在太香醇诱人,光是闻着,就知道一定很美味。他一个翻身跃下去,结果没有内力护体,脚腕墩得很痛。
    厉行被这个举动吓得喷面:“大哥,你能不能走梯子——”
    见他盯着泡面又不好意思伸手的样子,厉行把面推给他,示意他不用客气。可他又开始卖萌,好奇地把玩着塑料叉子,不过很快就把面吃光,还把汤全喝了,一脸幸福。
    何须归掩唇打了个嗝:“多谢款待,这里的素面真香。”
    厉行笑了笑:“还吃吗,我再给你泡一碗?”
    “不必,再来点汤就好。”
    “嗯……这个汤和面是一起的,没有单独的。”厉行很纳闷,他一个小伙子,为什么又在卖萌,堪比傻白甜界的祖师爷。
    “那就不麻烦了。”何须归起身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弘山派第八代弟子何须归,敢问大师法号?”
    厉行懵逼了一瞬,知道这是遇见精神病了。为避免对方情绪激动,只好也介绍自己:“工大经贸学院,国贸系,厉行。”
    “你不是出家人?”
    “噗……”厉行摸摸自己的寸头,敢情这人把自己当和尚了,“不是。”
    “请把我的剑还给我。”
    “我没拿你的剑。你来的时候连衣服都没有,更别说剑了。”
    二人对质一番,厉行终于让这哥们儿明白,是他自己无缘无故藏进了别人的店里,身无片缕还发高烧。
    “怎么会这样……”何须归喃喃自语,抚摸着身上极为柔软的纯棉T恤,又摸摸短裤,和里面的内裤。他把内裤的松紧带拉起来,随后松手让它弹回去,咻——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