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枢密使张浚匆匆回到开封府。
    不得不说,这年头的条件确实一言难尽,本来打个电话就可以弄清楚原委的事情,最后居然需要一个宰执亲自花了一个多月的功夫往来这么一回。
    当然了,反过来说,这不是没电话吗?谁想当面说句话表个态,都得花时间赶路。
    而张浚这日中午回到东京城内,然后马不停蹄直接去大内见赵官家,却除了知道那宣德楼‘气压实践’又被拖了一次放到明日后,并无其他所得——按照蓝大官说法,官家虽然已经知道洞庭湖大定,却并不知晓张枢相是今日回京,所以一大早便微服私访去了。
    堂堂天子居然微服私访,无疑是一个很荒唐也很轻佻的举动,当然是要坚决反对的,不过考虑到太上道君皇帝北狩前就特别喜欢微服嫖妓……有些事情吧,也就是那样,只要带足人手,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呢,真以为能在一个皇权社会里管住一个亲自打过仗的马上皇帝?
    不过,张浚依然不敢怠慢,还是认真向蓝珪蓝大官问清了官家去向,然后仗着自己年轻体健,直接又掉头往赵官家眼下去处,也就是五岳观方向而去。
    且说,如果赵官家去了五岳观,那还未必就算是微服私访,因为跟能传承到唐代的大相国寺不同,五岳观勉强算是赵官家的私有财产——这是宋真宗时期为了搞封禅活动,专门修建的一个跟大相国寺很般配的道家场所,位于太学南侧。
    当然了,虽然规模制度上跟大相国寺很般配,但所有人都知道,双方实际影响力和业务水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首先,五岳观出身就不正,因为谁都知道宋真宗封禅是个闹剧,甚至王安石那一代政治家彻底毁弃汉儒天人感应那一套就是从封禅这件事开始的;其次,规模类似,相距其实也不太远,但位置还是有明显差距的,大相国寺的在内城,五岳观在外城,双方隔了一道城墙和太学,这二环跟三环的地价是一回事吗?
    不过,大概是因福生祸吧,因为地段太好的缘故,在赵官家还于旧都后,大相国很快被征收为军用,既有高端军器监的作用,也有内城兵营的作用,甚至还兼有高级将领接待所的职责……这下子,便是和尚们的素斋再好吃,地段再高档,客房服务再出色,也没法继续搞商品经济活动和民间宗教活动了。
    而这个时候,因为东京经济恢复产生的实际需要,位于太学南边的五岳观便成为了全东京最高档的民用宾馆了……只能说,承蒙道祖保佑,道士们坐在那里不动,居然就压过了和尚们一头。
    君不见,如今想要辩论个《西游降魔记》的剧情,和尚们都得指望着少林寺分寺法河主持在城西带头,御街这里,素来是五岳观的地盘。
    闲话少说,张浚虽然不清楚赵官家来五岳观的具体缘由,但大约还是能猜到一些东西的……彼处是全东京第一的民用宾馆,又挨着国子监,那自然是非太学生身份的民间士人汇集居住之处。而眼下又没到科考时节,再考虑到那什么‘气压实践’延期之事,那彼处汇集之人自然便是诸位远道而来的道学家、理学家,或者其他大儒、名儒了。
    而果不其然,张浚匆匆转到五岳观,刚入观中,便发现大殿前早已经聚集了数以百计的士人、太学生,一问之下才知道,乃是当今名儒、二程嫡传,也就是程门立雪的主人公杨时携子弟至此,这些人都是来看杨时的。
    不过,此时张德远一身紫袍,匆匆抵达,四下寻不到赵官家身影不说,四下一问、再被众人一望,却登时陷入到了瞩目之中,然后有好多面熟之人过来打招呼,便是五岳观的道士们也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伺候。这下子,张浚方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了,无奈之下,他只好四下一拱手,然后直接如寻常太学生一般席地而坐,摆出一副好学求道之态,将所有人拒之身外。
    就这样,熙熙攘攘又过了一会,一个年约五旬的布衣长者来到大殿前的预设的蒲团旁,却不坐下,只是扬手相对,下方熙攘之态便登时消解:
    “学问以静为佳,诸位既来求学问,还请稍作安静之态,恩师稍候便来……”
    “这不是杨时?”闻得此言,隔着七八十步,一处厢房内,坐在窗后的赵官家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随行诸人面面相觑,不等杨沂中接口,旁边吕本中便茫然相对:“官家,龟山先生(杨时)都快八十了,靖康前便是重臣,且之前官家登基时他还曾一度随侍行在于南京(商丘),建炎二年到南阳后,臣记得家父还曾代朝廷又一次征召过他……官家如何全都忘了?”
    赵玖哑然失笑,旋即挑眉:“不瞒居仁(吕本中字),朕当日坠井,真曾忘了许多事,后来大略记起来一些,却还是有些糊涂。”
    吕本中赶紧点头,那件事情事关他父亲的上位秘辛,他不愿意也懒得多想,便直接隔着半掩的窗户介绍:“好教官家知道,此人是龟山先生(杨时)弟子,唤做罗丛彦,号称豫章先生,也是堂堂道学名家,东南大儒。”
    赵玖闻言颔首,却又好奇再问:“杨时这把年纪,又是程门嫡传,连弟子都是堂堂大儒,那他在诸位道学、理学家中,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吧?”
    吕本中当即讪笑:“官家此言倒是一语中的,关洛之后,道学驳杂,但眼下前二的人物却是没什么异议的,正是龟山先生(杨时)与青山先生(胡安国),其余各家都要矮上三分的。。”
    “那你父亲和你们吕氏家学也是要矮上三分了?”赵玖追问不止。“不是说你父亲与杨时号称南杨北吕吗?”
    吕本中无奈讪笑:“不瞒官家,那是算上学派……家父承袭吕氏家学,龟山先生则承洛学正统,而若计量道统,家父到底还是能与青山先生相提并论的。”
    “朕就说嘛!”
    这些日子大长见识的赵玖彻底恍然。
    原来,眼下这个在野学派上的局面,很有些他穿越前看的那些高端修仙小说与武侠小说的味道,既要讲一个名门正派与帮会路线的区别,又要比拼门派实力,还要讲掌门人的修为。
    具体来说,就是道学算是主流的名门正派(还有很多其他学说),而胡安国与杨时,还有吕好问,毫无疑问是其中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放在武侠世界观里那就南慕容北乔峰外加鸠摩智的感觉,放在仙侠世界观里就是仅有的三个元神期大佬。
    不过这其中,胡安国有两点不如杨时的地方,一个是他曾经向杨时讨教过学问,有半个师生名分;另外一个是他水平上来后,有了开宗立派的修为,却终究没来得及开宗立派。
    而吕好问呢,他通过家学这种传承方式来搞道学研究,天然具有一定宗派身份加成,却不免又不如人家杨时的程门洛学那么强大。
    所以,虽然各种并称,但实际上,三人中杨时才是真正的正道魁首,修为、门派势力,甚至年纪,都是眼下现存的道学体系第一人。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快八十了,还颠簸颠簸带着自己的师弟、弟子跑来东京城,可见吕好问忽然创立一个原学,然后想当圣人这事惹了多少人了。
    说话与思索之间,那位豫章先生又站着讲了一些龟山先生杨时在东南这几年获得的新学术成果,便主动退下,然后依然不是龟山先生杨时亲自上场,乃是换了一个年轻人上去继续控场。
    “这是李侗,号称延平先生,算是龟山先生子弟,也算是豫章先生子弟……洛学正传所在。”吕本中主动介绍。
    赵玖连连颔首……转换了思路以后,这位官家登时通透,如何不知道杨时与这罗从彦、李侗老中青三代,便是洛学二程嫡传所在,也就是现任掌门人和往后两任内定掌门人了呢?
    就在这时,稍显年轻的李侗上场后却脱口而出:“诸位,不知道诸位会不会对课(对对子)?”
    下方众人自然是轰然一片,对联这种东西就是从宋初开始兴起,然后大行其道的,乃是目下士人学生们之间常见的娱乐手段,也是训练诗词的手段之一。
    而很显然,这李侗虽然早早得了延平先生的名号,但究竟年轻,不如之前罗从彦那般死板,所以上来便主动带起了围观太学生、士人们的情绪:
    “那我来出对子……天对甚?”
    “地!”下方几乎是瞬间应声。
    “雨对甚?”
    “风!”下方声音愈发整齐,却也有几分嗤笑之意,因为对方宛如在哄小孩一般,尽说这些基本到再难基本的东西。
    “山对甚?”这延平先生对其中嗤笑置若罔闻,只是继续追问。
    “海!”
    “大陆对甚?”
    “长空!”
    “四岳对甚?”
    “三公!”
    “暮鼓对甚?”
    “晨钟……”
    笑声越来越多,但就在这时,李侗忽然提高了音量:
    “道德对什么?”
    下方陡然一滞……来的都是读书人,谁不知道晓得这位延平先生正在此处等着呢?但既然来了那么多人,其中自然有促狭之辈,却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当场笑言:
    “道德对利害!”
    “错!”李侗当即厉声相对。“道德对性理!”
    “出去!”赵玖听到这里,忽然低声朝吕本中下令。“出去对‘功利’!”
    吕本中咽了一口口水,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即刻在厢房内放声大喊:“道德为何不能对功利?”
    然后,这位当朝公相长子、吕氏道学继承人,便在所有人惊疑之中,从厢房门后跑出,却只是立到那窗户前,然后继续扬声拱手相对:“敢问延平先生,道德为何不能对功利?!”
    李侗闻言愕然,旋即肃容拱手:“原来是东莱小先生,小先生请了,敢问小先生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我做此言,乃是因为恩师马上要说道德性理,并非真要做对子!”
    赵玖这才知道,敢情吕本中也是个有名号的人物。
    “不要理会,直接接着问他,能不能兼行道德与功利?”赵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直接在窗户后面低声递话。
    “我只问你,为何不能兼行道德与功利?”吕本中硬着头皮相对。“听你这番起调门,莫非道德与功利难道是相冲的吗?”
    李侗本是成名大儒,当然有言语辩解,实际上他既然开了这个口就是要说话的,然而,未待他开口,忽然有人在下方冷笑:
    “国家沦丧,二圣北狩,束手空谈性理,于国于民到底有何用处?”
    李侗面色发黑,再回头去看,却一时寻不到出声之人,只能扭头再对吕本中:“吕先生,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吕本中这些日子早就知道赵官家的那些大略心思,且早就上了贼船,心中也有思量,便当即一咬牙,主动冷笑相对:“这位虽有些言语过了些,但终究有些道理……延平先生我问你,四载前国家几乎有亡国之危,而官家能够兴复旧都,难道是靠你们在后面整日枯论性理所致?依我说,咱们做学问的,正该推王霸兼行,义利并用,好为官家求得三代以及汉祖唐宗一般的事业!”
    “这话如何说起?”李侗彻底色变。“汉祖唐宗焉能与三代相提并论?霸道又如何能与王道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相提并论?”吕本中是真有些不解了。“须知道,三代与汉祖唐宗皆是义利并用,只是三代圣君是圣人,能耐卓绝,所行皆合了天理,所以儒生们说他们是王道;而汉祖唐宗毕竟是有些能耐不足,所行未必皆合了天理,期间多少有些不对的地方,所以儒生们又指着他们的成就说这是霸道……而王道霸道,其实都挺不错,都是人皇辛苦尽心于义利后成就的好东西、好功业。”
    “此言荒谬至极!”李侗面色发黑,拳头都攥了起来,只是强忍着对方说完,便当面呵斥。“三代之治,正是顺天理而成王道之业,何时用过功利之心,霸道之举?而汉祖唐宗的规模,又何曾有过有过顺天理之事?汉祖唐宗都是私心,皆是求功利……”
    吕本中闻言蹙眉,刚要再对,却闻得身后那位又在询问:“他这是说王道与霸道是对立的?功利与义理也是彻底的对立的意思?取了一个便不能取另一个?”
    吕本中只能应声:“是。”
    “而且他的意思是,这历史是自上而下,一代代往下沉的?汉祖唐宗甚至没资格跟三代相提并论?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
    “臣不知道物种是什么,但大约是那个意思。”吕本中再度束手应声,早已经引得殿前诸多人惊疑起来。
    “算了,走了。”
    赵玖听到这里,只觉彻底无趣,便摇头不止,然后兀自起身,却是不再等杨时出场,就直接从厢房里带着呼啦啦一群人走了出去,往五岳观大门方向走了。
    吕本中也不再言语,直接随赵玖往外走去,而无数太学生、东京士人大约都曾在太学问政中与官家见过面,其中官员更是不用说,所以一时间呼啦啦全部起来,纷纷如浪潮一般拱手行礼问候,只有那殿前台阶上的李侗一时惊惶,大约是得了下方太学生的提醒才赶紧从台阶上下来行礼。
    “免礼。”赵玖心下觉得无趣,只是抬手对所有人示意。“明日宣德楼前,卿等莫忘了去凑个热闹……”
    官家有口谕,更有无数衣服里罩着软甲的御前班直匆匆涌上,大部分人当然直接止步,口称得旨,不过张浚和几名一起看热闹的官员,倒是一起跟了上来。
    一群人来到五岳观门外,御前班直团团围住,然后自有人去牽马,而此时,却有追出来的官员小心提醒:“官家,龟山先生乃是天下名儒,更是国家重臣离任,又年近八旬,此时既然相逢于观中,总该见一见的吧?”
    赵玖一时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跟出来的众臣各自凛然——这大概是赵官家第一次在某种半公开场合直接表达对某个学说的不满,而这足已掀起风浪了。
    果然,根本就是下一瞬间的时候,跟出来的官员之一,国子监祭酒陈公辅直接拱手进言:“陛下,程学妖言惑众,臣请禁程学!”
    赵玖愕然相对……他一时没忍住提前公开表露了态度,当然知道会引来更多的投机者,但没想到来这么快,尤其是陈公辅这个人,一直给他的印象很好,不像是那种当场投机之辈。
    “不瞒官家。”陈公辅见状失笑。“当日李公相(李纲)为政时,臣便一气之下上书求禁过洛学,却不知官家还记不记得?”
    赵玖此时才意识到,之前嘲讽道学‘束手空谈性理’的也是此人,却是即刻醒悟,便就在这道观门前笑问:“彼时是何说法?”
    “彼时臣就看龟山先生不顺眼了。”一身家常居服的陈公辅丝毫不惧身侧几名道学出身臣子的怒目,依旧笑对。“官家刚登基那会,他一面力主抗金,另一面却上疏请除去茶盐两法……臣实在是不知道国家倾覆之下、必须要练兵的时候,为何还要免税?故此,即便是臣曾靖康中上书,请求速速把王舒王的祀位去掉,赶紧把程学门下的旧党等人安置上去,被视为道学先生,但还是没忍住,复又上书弹劾了龟山先生。”
    赵玖愈发失笑。
    而一旁几名道学臣子却是心生惶恐,赶紧拱手相对:“官家!党锢之祸不可再生!”
    也有人咬牙切齿:“官家,这陈公辅反复无常,不可轻信。”
    赵玖笑完,不去理会这些人,却只朝陈公辅相对:“陈卿以为呢?”
    “臣以为确实不可真的禁了。”陈公辅也继续笑对不停。“渊圣改弦易辙,尽用旧党,而官家又拦住了旧党推倒新党之举,君臣相忍为国,新旧罢斗的局面好不容易形成,确实不该轻易毁弃的,而臣也不可能真就这身衣服空手于道观前来做弹劾之举……”
    言至此处,陈公辅忽然正色起来:“官家,臣想说的是,一则,这朝廷正经经学还是得赶紧定下来的,不然下面没法做事;二则,想要定下来经学,就得正经辨经,不然不足以服众;三则,学问一途大的是,既有程学渐渐兴起,也有吕相公弄起来原学,还有其他各家各派,更有许多人志不在此,真要辨经,什么派系都不惧的,但官家须先站出来,告诉大家朝廷想要什么经,又不想要什么经,那自然就有什么经、没什么经……”
    赵玖心下恍然。
    且说,陈公辅的意思已经直白到不能再直白了,他其实代表了一大批的实干型官僚,这批人认可经学这种指导思想的必须性,但却更追求效率和实绩,所以根本不在意什么经学内容,只是追求‘立下官方学说’这件事情本身罢了。
    譬如说,靖康中(宋钦宗主政),朝廷改新为旧的局面已经是很明了了,不可动摇了,陈公辅这种人便匆匆上书要求赶紧把王安石的牌位扔下去,更换那些旧党……但这不是因为他陈公辅真就是个旧党,旧党不可能在新党治下拿到相当于状元的上舍第一,而是他见到彼时的皇帝心意已决,大局已定,想赶紧把这事了断了而已。
    而后来,建炎初年,大局彻底崩坏,没什么比活命更重要,学问道德该滚哪滚哪去,而那些道学先生却偏偏还在扯皮那些破事,他们自然也会反过来弹劾。
    到了现在,他们同样不是在反对程学,支持吕学,只是希望大局速速抵定而已……一句话,他们不耐烦了,只要不搞出来一个平安经,他们啥啥都认了。而反过来讲,这也意味着赵官家一拖再拖的姿态终于起效了,他这么干,本身就有逼迫这些中间派出来表态的意思。
    不过,虽然心下醒悟且得意,这位官家当即只是再度点头失笑而已:“朕知道陈卿的意思,但还是等明日宣德楼下有了结果,朕再行宣告吧!”
    陈公辅闻言,并不好再说,只是微笑退下。
    而此时马匹已经牵到跟前,赵玖捏着马缰,却又不免单独对张浚这个宰执多说了几句:“张卿一路辛苦……此事你又怎么看呢?”
    张浚当即应声:“官家,臣此番出去,着实有些感慨……正如臣在札子里提到的那件事一般,眼瞅着这天下人人皆有自己的私心,也有自己以为的公心,撞到一起便往往没个定论,这时候官家确实该弄个正经经学摆在上头,让天下人都知道该循着什么道理去做事,去定是非,去解矛盾。”
    这便还是在强调立官学,以及辨经的重要性了……很显然,他也听懂了陈公辅的意思,而且做出了‘官家指哪儿我们打哪儿’的明确表态。
    而赵玖点点头,直接上马,方才继续对张浚说道:“岳鹏举与卿的札子各自送到,朕已经知道彼处原委了,你们做的对……而且朕已经给鹏举回复,只说‘岳卿为事,我素来放心’……让他不必挂虑那些事情了。”
    张浚赶紧拱手称是。
    “当然,张卿办事,朕也是素来放心的。”赵玖继续微笑相对,然后方才勒马欲走。
    且说,张德远今日回到京中,不顾车马劳顿,依旧辗转,本就是求这句话罢了,此时见官家当众说出来,登时便觉得浑身舒坦起来,觉得什么都值了。
    “对了。”赵官家既然上马要走,却又再度想起了一件事情,然后回头对张浚提及。“与你们二人札子前后脚的功夫,湖北马经略也遣人送了札子来……”
    张浚一时茫然,却又赶紧相询:“臣冒昧,不知马经略如何说?”
    “他说杨沂中当斩。”赵玖看了一眼身侧面无表情似乎已经适应了的杨沂中,也是愈发失笑摇头。“因为他从你与岳飞处置洞庭湖的结果上明白了岳飞之前有密札送到,却是以此引申开来,说这般密札制度本非王道,而杨沂中以武臣之身操弄此事,宛若窃权柄于枢机之任,而至于有隔绝内外文武之嫌,所以当然该斩。”
    张浚闻得此言,心中生恶,却是直接拂袖提醒:“马经略程门高足,王道霸道上自有一番见解!”
    赵玖笑而不语,直接转身打马便走,杨沂中终于忍不住一声轻叹,也只能低头打马跟上。
    PS:第114萌,486喵!这名字根本不敢评论……
    一夜没睡,疯了一样……我明明记得我存了一个资料,关于南宋道学家辨经以对子说义理的,但怎么都找不到……为此几乎重看了好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