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椅背被轻轻踢了两脚。
    “女侠,我都看见了。”程皓压低了声,“卧槽,刚才做眼保健操的时候……”
    司谣瞬间扭头:“什什,什么?”
    “我看见简言辞亲你了,卧槽。”
    “……”
    “程耗子你有病啊?”不待司谣说话,旁边陈静静回了头,“还简言辞亲人?你杂志看多了吧。”
    “真的啊!”程皓说,“刚才我就看到他站前面,就这,然后他就弯下来,贴得超他妈近——反正肯定亲了她一口!”
    陈静静不信:“司谣你说。”
    司谣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他除了最后一句脑补错了,前面都是对的。
    “……他,他要是。”司谣的耳根往下泛红了一片,不知道是被造谣气的,还是别的,“简,简言辞要要是,亲我——”
    “我我就,”她愤懑发誓,“围,围着操场,倒倒跑——”
    司谣停顿挤字:“五。十。圈。”
    “……”
    好狠。
    发完毒誓,心情并没有好多少。
    司谣想了又想,觉得这可能是出于忘恩负义的心虚感。
    她误会了简言辞谋杀阿姨,还报警,但他居然不计前嫌,给她送了创可贴。
    晚上,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半个小时,睡不着。司谣拍着被子坐起身,拨通了电话。
    “喂?”简言辞的声音。
    “学,学长。”她酝酿了好半晌,才小声憋出一句,“——对对不起。”
    顿了一顿,简言辞好笑:“怎么了?”
    “昨昨天那个,报警……”司谣坦白,“是,是我报的。”
    刚才他那个笑,好像让她更心虚了。
    司谣按住胸口,想。
    心跳也,更快了。
    有那么几秒时间,她不知道要继续说什么。简言辞也没说话。
    静默片刻,简言辞问:“你被吓到了吗?”
    “有,有点。”
    为证明自己不是故意找茬,司谣诚恳描述了下:“我我进门,就看,看到地上有,有血……”
    “那,那个阿姨就,躺在,在地上。”
    “学学长你,手里有,有刀……”
    寂静的房间,灯光将男生的身影映照在墙上。
    耳机里,不断传来少女磕磕绊绊的解释。一句接着一句,像空旷的别墅里唯一的声音。
    简言辞搁下笔,起身关了灯,在通话声中走进卧室。
    司谣讲得口干舌燥。
    “然,然后我才,才报警——”
    “你没有做错什么。”她听简言辞接过话,声音带了些睡意,低得有点儿懒倦,“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记得也要报警。”
    本来还想问问在育阳的那件事。
    良久,司谣就憋出了一个“哦”字,问:“你,你要睡,睡觉了吗?”
    “嗯。”简言辞停了几秒,忽然慢慢地叫她,“小同学。”
    气息很轻的一句。她顿时在床上僵直了背,差点扔掉手机。
    “啊、啊?”
    “要早点睡。”简言辞笑,“——才能长高。”
    “……”
    两秒后,司谣羞愤挂了电话。
    四周陷入了安静。一片昏暗的卧室内,只有床头的电子钟还亮着。
    将手机搁在床头的时候,简言辞看了一眼时间。
    才十二点半。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
    像这样不厌烦入睡的晚上。
    .
    司谣一连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做了无数个梦。
    梦到的还都是,同、一、个、人。
    “女侠,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啊。”晚自习,程皓拿了司谣的英语卷,边抄边叭叭,“连上课都不睡觉,不像你啊,现在邓芳含手里的粉笔头就只瞄准我扔……”
    司谣正在解一道数学题,根本不想理,草稿纸上的字飘得快要飞起来。
    不能睡觉。
    只要睡过去,就会做梦。
    她捏紧了笔,瞬间就回忆起昨晚那个梦。
    梦里。
    简言辞在打球。打到一半,忽然就拨开人群过来,低下头。
    带着那种礼貌的笑,询问她:
    ——“小同学,你也想投篮吗?”
    ——“是不是够不到?”
    ——“要抱你起来吗?”
    死亡三连问。
    ……
    司谣心里的小人已经锤了八百遍的枕头。
    啊啊啊啊呸——
    睡醒的第一时间,她顶着被滚得乱七八糟的自然卷,站到房间的门框边上,量了下身高。刻度线似的划了一道。
    旁边还标了一行小字:2016年4月24日。
    司谣伸起手,大概估摸了下简言辞的身高,又拿笔划了一道。
    两道标记之间,差出了一个头还要多的高度。
    认真盯了半晌。
    她在比自己的身高再高一小截的地方,再划了一道。在旁边标注了一个五角星。
    长到这样就差不多。
    分不清是不服输的较劲,还是别的。
    ……她一定,还会,长高的。
    晚自习结束。
    妈妈:【谣谣,妈妈今天有事不能来接你了】
    妈妈:【我已经跟齐叔叔说过了,等下让他过来】
    司谣看着手机,顿了顿。
    这段时间的晚自习,司桂珍都说要来接她放学,即便有事抽不开身,也会让齐文徐过来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