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昌的预估并没有错,卢刚刚走半日,两万皂衣军齐齐动工,迅速收拾好了前方的战场废墟。
    紧接着,到了傍晚时分,张鸿昌率部征战。
    不过短短一刻钟,张鸿昌以死殉城。
    “大人,没有找到此地的副统领”,说话的赵识,其脸色无比难看。
    战后是需要清点敌军人数的。普通士卒皂衣军找不到倒也不在意,但高级将领却不同,一旦根据将领服饰清点后发现人数有缺额,这是必须上报给上峰的。
    如果这位副统领已经被炸成了断肢残尸、无法辨认还好,若是这位副统领已经奔逃了……
    周恪惯常温和的笑起来,“不管是死了,还是潜逃入山中了,又或者是逃去报信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要进攻关中的”。
    他笑着说道,“兵贵神速,传令下去,留下五千人重建并镇守大散关,其余人等跟着我,昼夜奔驰,直入关中!”
    “是”,赵识躬身一礼,接下军令,即刻前去准备了。
    周恪从进入大散关到彻底攻破,也不过短短十二日的时间。这十二日却足够让天下局势骤变。
    因为用同样的法子,沈游在这十二日之间,连克蓼城、汝阴两县。自此以后,整个黄淮平原几乎无险可守。
    也就是说,目前为止,沈游和周恪兵分两路,一路出兵关中,一路出兵黄淮平原。
    而这两处,全是粮食的主要生产区域,也是北方的赋税重地。
    若能够拿下这两地,秦承嗣的地盘便骤然缩小了一半,并且丢失的全是精华地带。此后,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天险就是黄河。
    而过了黄河,便能够直入京都。
    “砰!”
    秦承嗣冷着脸将奏报扔在地上,他环顾四周,面对着诸位大气都不敢出的大臣们,强压着怒气,问道,“大散关、汝阴已失,皂衣军直入关中、黄淮之地,诸位有何建议?”
    小弟们不敢说话,大佬们要深思顾虑才敢开口,反正满朝堂的大臣都寂寂无声。
    秦承嗣气极反笑,“朕莫不是养了一群哑巴?”
    “启禀陛下”,首辅叶玉泉眼看着秦承嗣生气了,总不能继续当哑巴,只好出来顶雷,“臣以为,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派遣大军,兵分两路,拦截住皂衣军”。
    这话说的,真是脱裤子放屁!傻子都知道要这么干。
    不过由于当年先帝驭龙宾天,胡虏入侵,秦承章弃京师南逃,大批官吏跟着他南下,留在京都的,不是品级太过卑下之人,就是死守国门的臣子。
    前者在战乱中无权无势被践踏,后者多数以死殉国。以至于当年一时之间京都官员十去九空,甚至断代了。如今的这一大批全是后来提拔上来的。
    许多甚至都格外年轻。
    与此同时,这一大批人里面还有许多秦承嗣当广王世子时的部下。
    依靠着这些旧部和不断提拔新鲜血液,秦承嗣这才坐稳了皇位。
    前者忠贞不二,后者锐意进取,照理来说,整个朝堂合该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象。
    然而不幸的是,人力有穷时。大齐早就积重难返。
    宗室冗余、灾害频发、苛捐杂税、穷兵黩武、土地兼并……这些痼疾令秦承嗣的改革频频受阻。
    而这些问题绝大部分都指向一个总问题——朝廷没钱了。
    要知道秦承嗣可以算得上大齐历朝历代以来最为节俭的皇帝。
    他的内库都填进了国库。从前后宫还能拿到螺子黛、东珠之类的,现如今眼看着秦承章即将倒台,皂衣军迅速崛起,为了防备皂衣军,这些东西全都拿去筹措军费了。就连秦承嗣自己的陵墓都停修了。
    “董卿,朕若要发兵十万,你看户部能拨多少钱?”
    户部尚书董茂竹顿时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活像是吃了一吨黄连。
    他苦在心头口难开,沉默了半晌,只好吞吞吐吐道,“陛下,各地镇守的总士卒数共计六十万,便是这些士卒可以通过屯田来抵扣部分饷银,一年只要一两银子,都需要白银六十万两。更别提发个军饷,这一年一两银子怎么可能?!”
    董茂竹倒起苦水来一桶接一桶,生怕倒不干净,“除了饷银,还有部分军粮要调拨,还得筑造兵器铠甲”。
    “陛下啊!”,董茂竹浑浊的眼角涌出一颗泪来,直看的殿内众多下级官员心中嗤笑。
    演的还怪真的!
    他们哪里知道,董茂竹那是真情流露,“陛下,去岁军费开支高达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占了去岁赋税收入的四分之一了啊!”
    一个国家,军费占比高到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说一句穷兵黩武了。
    “行了”,秦承嗣完全不搭理这个只会哭哭啼啼、倚老卖老的老臣,“你就告诉朕,这十万大军的军费,筹不筹得出来?”
    “这、这”,董茂竹结结巴巴,尴尬的立了半晌,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筹倒是也能筹,但是陛下,这是最后的极限了,真不能再往上加了!”
    京都官员已经开始发宝钞当月俸了。要是这十万兵马战败,那倒时候宝钞越发贬值,擦屁股都嫌硬,还不如欠薪呢!
    况且整个北方,各大州县,各个部门,处处都要用钱。要修补城墙关隘,要赈济灾民,要教化文育,哪个不要钱?
    今天又挤出去一笔钱,回头各个部院司局来找他伸手要钱的时候……董茂竹一想到这个场面,越发的愁眉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