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继纲慢悠悠的神色开始阴鸷起来,“我就是要逼迫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融合降将和原皂衣军将领,将我们视作一体,不得心有偏颇,功过奖惩皆要公平公正。此外还得给我们出征立功的机会。”
    “否则到了天下大定的时候,我们没有功劳,又是降将出身,必定低人一等”。
    “投降已经是耻辱,若投降后还是无法建功立业,大丈夫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吴继纲慷慨激昂一段话,吴绶根本不信。
    “不止是这些吧”,吴绶怀疑的看向吴继纲,“你当堂演成那样,让人觉得我、你、赵达三人不合,你……”
    吴继纲笑笑,“不好吗?结党总是让人忌惮的,降将内部是一把沙,总比一块铁板更让主上放心吧!”
    吴绶满脸纠结,他其实很想告诉初来乍到的吴继纲——费尽心思演戏?大可不必!
    因为这地方,吴绶截至目前为止,待的非常满意。此地法度俨然,绝不会无缘无故猜忌下属,更不可能巧立名目就为了杀你。
    最重要的是,你根本瞒不过情搜科的耳目。你以为你骗过了先生和大人,焉知对方不是想借此机会解决掉降将和皂衣军原将领不和一事呢!
    况且吴绶自己也有所耳闻,除了他俩和赵达三人,降兵中的百夫长们近期也有许多犯了事的,甚至有人求去了吴继纲门下。
    也就是说,融合和教育问题迫在眉睫。
    保不准先生和大人就是想让你当这个出头的椽子。
    吴绶想劝一劝吴继纲,安心待着,听候命令就好。可他也知道,吴继纲才从大齐的生活中脱离出来,尚且还留在勾心斗角的世道里。
    不习惯倒也是正常的。
    吴绶纠结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很快就是休沐日了,你跟赵达到时候四处走走看看”。
    看的多了,你会喜欢这里的。
    说完,他掀开营帐出去了,徒留满脸茫然的吴继纲留在原地。
    叁明府的主帅廖永年也很茫然,不仅茫然,还很暴躁。
    “查出来了吗?”,他急急忙忙冲到下属薛泰面前,“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
    薛泰半低下头,生怕廖永年气坏了。半晌,他嗫嚅道:“启禀将军,没查出来!”
    廖永年抬脚就踹,薛泰闷哼一声,顿时伏倒在地。
    营帐内两侧的值守士兵就跟没看见似的,继续八风不动的提刀站着。
    “废物!废物!”,廖永年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文人风度了,他眼窝深陷、眼珠子上红丝遍布,胡须乱七八糟,整个人又憔悴又焦躁。
    全军上下军心浮动,谣言从民夫营扩散到军营,遍地都是。
    这谣言毒辣之处就在于列举了所有的路子,并且告诉你最后能做的只有投降,可主帅廖永年是坚定的死硬派,宁死不降。
    也就是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掉廖永年。
    廖永年又急又气,更恐怖的是,他克制不住自己的猜疑心了。
    廖永年本就是文官,体系与武将截然不同,没有任何的交情,又是空降的主帅,平日里对待这些武将们更是将鄙夷之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设身处地的想想,竟然找不出任何一个不杀廖永年的理由!
    猜疑心一起,看谁都不怀好意。就算下属没有那个心思,都快被逼到有了。
    廖永年一宿一宿的睡不好,急得嘴角起了燎泡。现在谣言的源头查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禁止军中谈论此事。
    可这中事情怎么可能禁止的了呢?越禁,谣言传的越广。廖永年不是没想过杀一两个传谣的,以杀鸡儆猴,可一旦真的见了血,只会让人觉得心虚,更是坐实了谣言。
    怎么办?怎么办?廖永年急得团团转。
    “将军,末将有一计”,薛泰被踹了一脚,但廖永年是个文臣,力道不强,薛泰好歹还能喘气。
    廖永年猛地转身,厉声道:“说!”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迫切的希望这个投靠他的亲信能够给他出一个好主意。
    “将军,谣言无法禁止,我们为今之计就是快快秉明朝廷,速速请来援军啊!”
    “可探子根本出不去啊!”,廖永年急得眼珠子都红了,“城门之外到处都是皂衣军,我派出去的探子不断的被人拦截,如泥牛入海,毫无消息”。
    “朝廷的援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廖永年颓丧的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了。他茫茫然的看着地面,清楚的意识到,他很可能熬不到那时候了。
    “既然上策行不通,那便只有下策了”,薛泰叹了口气,“大人,请附耳过来”。
    廖永年一愣,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薛泰一遍,又示意两侧的值守士兵再搜一遍薛泰的身。
    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廖永年调拨了百人昼夜不停的在营帐内值守。为此,他开了五倍的饷银。
    并且所有进来的人都必须被搜身,不准许携带任何兵刃。甚至有几个营官膀大腰圆,腰间裤腰带都比别人长一截。所以这些营官的裤腰带都要解下来,生怕他们借此勒死自己。
    薛泰半低着头,神色阴鸷。当胸一脚、两度搜身,乃至于还有言语辱骂。此等奇耻大辱,安能不报?!
    “将军,搜身完毕”,值守的百夫长武正新仔细搜身后再度确认薛泰并未藏匿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