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被征召来的许多兵丁许多都是新兵,根本没看过如此惨烈的战场。剧烈的嘶吼声从他们的喉咙口迸发出来,发出了最后的哀鸣之声后,被碎片击中,轰然倒地。
    “杀!”,吴绶心知今日败局已定,唯一能够挽回败局的办法就是杀掉前方的敌人,否则今日大家都要死在这里。
    便是要逃,后左右的路都被断绝,也只能向前冲。
    吴绶身侧伴有三十名亲卫,再加上几个亲信的将领带着各自的亲兵,以及那些尚且还能执行军令的兵丁,共计六百五十六人直直的冲向那几座土坡。
    炮火就是从两座土坡的相连处发出来的,炮口裸露在外,甚至现在还在发射炮弹,敌人一定就在土坡之后!
    吴绶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那里,他目力极好,在越发逼近土坡的时候竟然隐隐能够看见几片皂色的衣角。
    吴绶心中巨震,皂衣军竟然率先出击了!
    晋安传来的消息并没有太过重要的,但唯一能让吴绶看得上眼的,只有关于皂衣军的消息。
    他清楚的知道皂衣军在南越是何等的威名赫赫,其令行禁止之程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据说南越有许多人家竟然心甘情愿去当兵。吴绶一直以为是探子太过夸张。可如今看来,反倒是他狭隘了。
    因为土坡不大,能够掩盖的人并不多。所以这里最多不过几百皂衣军。愿意以自己的性命力抗吴绶的一万大军,这支皂衣军势必是敢死队。
    能够精通大炮、埋伏钢轮发火地雷的皂衣军,最少也是精兵。周恪和沈游竟也舍得将这些精兵当敢死队来用。
    可若是敢死队,只怕对方是怀揣着必死之心来的,必要之时甚至敢以命换命。
    吴绶一面往前冲,一面试图不断的分析局势。
    然而他刚刚带着众将士来到土坡前面,就看见皂衣军们竟然从土坡背后露出了半个头来。
    他下意识就觉得不好,后背顿时汗毛倒耸。不过眨眼之间,一管管火铳口直挺挺的对着他们。
    这不是火绳铳!吴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铳,但他依然下意识的喊道:“伏低身体!”
    然而沈游下令射击的根本不是他们的人,而是他们的马。
    马匹一倒,极速奔驰的人顺势从马匹上栽下来,被马践踏至死的就有几十人。紧接着又是一轮射击,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
    吴绶滚在地上,满身皆是尘土,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前冲。
    “将军!走!”,庞大海在弹药和炮火声中喊的声嘶力竭,他和十几个亲兵一起,试图护卫着吴绶离开。
    吴绶心知大局一定,自己这一万人怕是栽在这帮皂衣军手里了。让他不甘心的是,他们死了这么多人,皂衣军却依靠着火力压制,未曾折损一兵一将。
    他牙关紧咬,一把提起身后的长弓,瞄准了一个皂衣军,挽弓搭箭,箭矢直直的飞射出去。
    “砰!”
    吴绶心下一寒,下意识卧倒试图闪避,然而弹药依然击中了他的右臂。
    “将军!”,庞大海急的满头都是汗,他一样被流弹片射中伤了脸,咸咸的汗水滴在伤口,疼的他麻痒至极。
    他蹲在地上,试图把吴绶背在背上,在十几名亲卫的护卫下调头往外冲,摆明了是要逃生。
    只可惜来不及了。皂衣军们放弃了手中射空后的燧发枪,选择拿起钢刀冲杀。
    一时间,仿佛漫山遍野都是穿着黑衣的将士。
    顶着炮火冲上来的兵丁全是吴绶的嫡系部队,俱是经历过数场战役的悍勇将士。可在数轮射击过后,死伤无数后残留的兵丁基本战斗意志都被瓦解。
    说白了,他们都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就看到同袍一茬接一茬的倒下。如果没有信念的支撑,再悍勇的人都被会击溃。
    溃败一旦开始,就如同迅速扩大的脓包,蔓延至整支军队。而主将一旦倒下,军队溃败的速度更快了。事实上,炮火根本杀伤不了多少人,这支一万人的军队是亡于踩踏、恐慌……终于兵败如山倒。
    吴绶被俘虏的时候甚至都无法相信自己怎么就输了呢!
    “吴绶,该换药了”,新来的医科实习生一进营帐就开始点名。
    这地方是雏山县的伤兵营。吴绶一醒过来就在此地。营帐极大,一营帐内有二十张床榻。上面躺满了各式各样的伤兵。
    吴绶本以为自己的命运是死在战场上,可他活下来了,他又觉得自己即将被扔进牢里严刑拷打。偏偏如今好吃好喝的呆着伤兵营里,他就觉得敌人是想怀柔,好让他投降。可这都过了十几天了,也没人搭理他。
    怎么说呢,吴绶的眼中充满了迷惑。
    “你愣着干什么?!”,换药的实习医护白青木颇为不满的瞪了眼吴绶。
    旁边年岁稍大一点的李雪梅伸手扯了扯身侧这个不过十一岁的小娘子。
    白青木噘着嘴,即使医护课本上无数次强调过救俘虏的命是对自己的人道主义,可白青木还是绕不过这个弯儿来,她虽说不至于耽误工作,但对着俘虏也没个好脸色。
    尤其是这位俘虏,在战场上差点砍中沈先生。白青木更不高兴了。
    “多谢这位李娘子”,吴绶倒不是刻意忽略白青木,而是因为白青木看上去就是个小童样子,吴绶以为她是李雪梅的小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