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你看看你,在位这么多年,一个忠心耿耿的都没有,唯一一个对你忠心的居然还是假的”,陈章啧啧的叹了两声,一副深感惋惜的样子。
    刘阿大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他阴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六子。平日里不是自诩忠心耿耿吗?怎么到了这时候就当起缩头乌龟来了?!
    六子整个人都开始抖起来,他着急大哥的命也不代表他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啊!那陈章胆敢孤身一人闯进高桥城中,身上的兵刃又层出不穷,势必功夫极好,谁知道去牵马到底会不会死啊!
    “唉”,陈章又叹气起来,“我都说了势必会安全将二位送回去,为何你们会不信呢?我这般信守承诺的好儿郎,可是一诺千金重的”。
    六子的嘴巴微微开合起来,他实在是受不了刘阿大和周围人看他的目光,他犹犹豫豫,张嘴仿佛要一个好字。
    “好”,乌老五先说了,“我去”。
    刘阿大震惊的看向乌老五。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格外感动。万万没料到,到头来,竟然是乌老五最为忠心。果然啊,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一时间,仿佛就连陈老二和六子都对乌老五改观起来。
    干瘦的乌老五一步步向陈章走过来。然而陈章一点也不为刘阿大和乌老五的深厚情谊感动。
    相反的,他只想由衷感叹一句,感情这群匪兵中居然是最贪财的乌老五最聪明!
    乌老五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聪明,要是时光能倒流,他就把数天之前那个被钱粮蒙蔽了双眼的自己给打死。他今日被架在火上烤,全怪当日一时贪心。
    如今的局势,满场人当中唯他乌老五情势最为危机——因为在众人眼中,陈章是他引来的,所以乌老五是罪魁祸首。
    刘阿大若是没死,回来之后一定会找他算账。刘阿大要是死了,为了接替大当家的位子,打着为刘阿大报仇的名义,乌老五一定会被这帮兄弟们砍成十八段。
    反正不管怎么着他都讨不了好。既然如此,倒不如奋力一搏。若能将刘阿大救回来,那自然是最好。若救不回来,趁着远离众兄弟视线、陈章全身心的注意刘阿大的时候,赶紧逃跑,也算是一条出路。
    唯一的问题就是逃跑的话,他就得舍弃积攒多年的财宝。乌老五只要一想到那么多的钱,他就感觉胸口开始发闷。
    都怪陈章!
    乌老五一看见陈章,恨不得生嚼其肉,渴饮其血,两只眼珠子红得都要滴出血来。可他已经三十二了,怎么打得过体力充沛的陈章呢!
    陈章带着刘阿大走在前头,为了防止土匪们放冷箭,他是倒着走的,正面对着乌老五和远处的土匪们,乌老五隔着两丈远走在后头。
    直到远离众人,陈章这才道:“行了,把马留在这里”。
    陈章没有提让乌老五留或者走,反正跟他也没关系。乌老五是要带上刘阿大回去还是要就此逃跑,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陈大哥,能、能放了我吗?”,刘阿大远离了手下,不需要硬挺着抗住老大的尊严,以至于两股战战,议事厅内的那股威风气早就没了。
    “放心”,陈章笑笑。乌老五识趣的放下马匹的缰绳,远远的退开。
    陈章一点点靠近马匹,突然一脚将刘阿大踢了出去,迅速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全力冲了出去,直奔雏山县。
    陈章拖延时间,确保高桥县内的匪兵不要打乱北城门外的埋伏,这一任务已经完成了。与此同时,沈游的任务也完成了。
    将时间倒回到半个时辰之前,陈章刚刚进入议事厅的时候,沈游正埋伏在城外等着吴绶的大军通过。
    “将军,我怎么总感觉不太对啊,这地方也太安静了”,庞大海有着极好的目力和超人的直觉。过去的许多次战役里,这种惊人的直觉救过他无数次。
    “探子呢?有回复吗?”
    大军行路的时候最先出动的势必是探子。他们行走在大军之前,每隔一里为一骑,以旗号传递消息。
    “打的旗子是赭色的”,这才是庞大海纳闷的地方。赭色意味着前方安全,可他怎么老觉得这地方怪怪的。
    “继续往前走”,吴绶一声令下。
    庞大海一急,“要不再让探子往前看看”。
    吴绶摇摇头,“此前探子报过此地的地形。再往前走,除了左侧的树林子就是右侧的几个小土坡,树林子稀稀拉拉藏不住人,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那几个土坡”。
    “探子已经去小土坡看过了,没有人”。
    “大人”,庞大海一急,“探子是两天之前去的,现在这地方保不准就埋伏着敌人呢!”
    “不是我不愿意再派遣哨探,而是……”,他顿了顿,语气里都带着些苦涩,“哨探已经不够了”。
    庞大海如遭雷劈,“怎么可能呢!一万大军出动,哨探少说也有个百余人。一里一骑,最少可以绵延百里之长。怎么会没人呢?!”
    吴绶咬着牙冷笑起来,“还不都怪那二位祖宗!”
    吴绶一提起此事,简直气得半死。
    明州的府城叁明府一被攻克,廖永年和范太监即刻上奏陛下,以分散兵力为由,试图稀释吴绶的兵权。将在外,君很不放心,这份奏章正好合了秦承章的意。
    要分权,先分兵。这么一通分割下来,分到吴绶手上的兵力总共也不过三千余人。他再算上四千民夫,满打满算对外宣称一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