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真的有官军,二虎哥死了,他们杀了二虎哥,要我骗开吊桥”,二毛子站在河畔,脖子仰到要断掉,“我不敢,不敢骗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救我救我!”
    今晚这一切几乎超出了二毛子的承受能力。亲眼见到同乡死在眼前,二虎哥的人头滚在地上,那些穿着官服的人如同索命的无常,收割走了二毛子所有的勇气。
    他好不容易抖抖索索的把话说清楚,寨门上的大当家皱着眉头思虑再三到底派了几个心腹前去看看。
    吊桥的纽绳嘎吱嘎吱响起来,六七个人掩盖在黑夜里踩过了吊桥。
    一看见吊桥开了,二毛子当即飞奔上去。他早就尿湿了裤子,唯一支撑他的信念就是能够进入石头寨,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距离吊桥越来越近,二毛子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渴望。
    “啊啊!”
    二毛子剧烈的挣扎着,他并没能进入寨子,反而被从寨子里出来的七名匪盗裹挟着前去探路。
    八人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过了护寨河就是一小段缓冲河畔,紧急着就是对面的矮子山。八人深入了一段矮子山,什么动静都没有。
    “二毛子,官军在哪儿?”
    为首的三狗已经很不耐烦了,马上又要下雨,他原本应该在被窝里跟婆娘亲热,现在在外面活生生受冻。
    “说啊!”
    “我不去我不去!”
    二毛子拼了命的想往回爬。他敢背叛官军是觉得自己能够进寨子里躲着,他告诉了大当家官军来了,他是功臣!
    可现在他们要带他去找那些官军!他不能去的,他骗了官军!
    一看见二毛子这怂样,三狗就很烦,“脓包,官军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敢跟爷爷我动手不成?”
    潜伏在远处的沈游连同她身后的三百将士一动不动,融在了黑黢黢的夜色里。事实上,他们就停在矮子山的南北两侧,距离三狗子不远。
    找了一大圈儿,屁都没捞着一个!
    三狗骂骂咧咧想拖着二毛子回去了。雪亮的刀锋划过他的脖颈,三狗并没能把自己人生最后一句话说完整。
    “怎么等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寨子上的人已经有些焦躁了。三狗带着的人一去不回。
    “再吩咐张虎带两个人去,这一次给我小心着点!”
    张虎也是个悍匪,转了转手里的刀。不仅不畏惧,反而拍着胸脯跟大当家保证,必定带着官军的狗头回来。
    不幸的是,张虎也没有回来。
    大当家没有再派出人马前去试探。敌暗我明,为今之计只能够等到天亮。
    “今夜,都给我警醒着点”,大当家疾言厉色警告下属,“今儿谁敢喝酒,老子扒了他的皮!”
    众人纷纷应和,大当家返身回了寨内,决定好生休息休息。
    好不容易过了一更天,大家伙儿都有点困了。寂静的林子里又响起了声音。
    “大当家的,官军来了!”
    满寨子顿时灯火通明,众人急急忙忙奔去寨门口一看,原本跟着二虎一道出去打劫的李四正扯破了嗓子喊人。
    “他娘的!”,大当家愤怒无比,“这他妈都第几次了!”
    “大当家的,这怕是要让我们都累了,他们好乘机攻上寨子”。
    大当家看了眼发言的下属,郁闷至极。他当然知道,可偏偏派人出去看矮子山里到底有多少官军吧,派出去的人根本回不来。
    迄今为止,他们在那座矮子山上已经损失了十三个人了。带头的那几个全都是他平日里的心腹。
    更麻烦的是,那帮跟着二虎前去打劫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被扔在寨门前面,喊的声嘶力竭。求着大当家救他们!
    有一个聪明点的,一到寨子门口就想跑,还没跑多远呢就被一箭射杀,当即倒地身亡。
    像是一种无形的威慑,阴影笼罩在盗匪的心头。
    整个石头寨远不止盗匪,还有他们掳掠来的女子以及其家眷。人人提心吊胆,根本不知道官军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官军为何突然要清扫石头寨。
    “打起精神来,熬过了今晚,明日就让这帮官军……”,大当家脸上浮现出一种匪类特有的残忍,常年杀人淤积出来的煞气让手下人一个激灵,仿佛看到了那些官军惨死的样子。
    众人既然已经决定固守,不再搭理时不时冒出来的自己人。
    这位大当家无愧于其首领之名,精力旺盛,干脆就在寨门不远处找了个房间歇息,防备着随时出现的变动。
    河畔的叫骂、哀求声不绝如缕,大晚上的,就算点着火把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够看见对方孤身一人站在河对面。
    大当家活生生被对方弄烦了,可对方偏偏站在箭矢的射程之外,简直宛如看得见打不着的苍蝇,恼人得很。
    大当家烦得很,“你们几个多注意着点”,说完,大当家返身回房。
    他娘的!这一天天的,都跑了几趟了。不止大当家烦,整个寨子能够晚上歇息的中高层人员都很烦。
    唯有守寨门的小喽啰面面相觑,一面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当上人上人,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能够睡个好觉。一面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不注意就被大当家送到地下跟他爹娘团圆。
    可偏偏人总有懈怠的时候,今儿折腾了这一出原本精神就紧绷,底下那个二愣子还在扯着嗓子苦苦哀求他们放他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