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游为了增大这本诗词集的影响力,还力邀心学、理学大佬们为其写了许多推荐语。心学大佬们当然相当愿意,理学大佬们碍于颜面,输也不能输了气度,只好脸上笑嘻嘻的写了推荐语。
    此书一成,即刻就有火眼金睛的书商们登了文府大门。
    出版推荐语就叫——你不得不读的传世名作,教你舌战群儒的秘诀。
    莫名其妙的,这本书还真的流传到了后世,被改名为《演讲与口才》,成为学校各大辩论队的必读书目五十本之一。
    除了发行诗词集,沈游考虑到了古代百姓识字率比较低,她甚至还请了金陵著名的说书先生,两人合力操刀将这场辩论大会改为了辩论集,专门由说书先生在茶馆里讲述这场辩论的故事。
    辩论赛原就是口舌激辩,相较于文字,反倒是说书先生演起来更加的令人心潮澎湃。近期金陵凡是有说书先生在说这本辩论集的,几乎场场爆满。普通人自己逞不了口舌之利,还不兴大家爽一爽吗!
    一时之间,从读书人到小老百姓,满金陵人人都在谈论这场大赛。
    沈游就是要让“反对裹脚的人赢了”这件事情深入人心,潜移默化中扭转社会风气。金陵堪称南方的京都,以金陵为中心,放足运动会由往来于各地的商人们携带着,从而蔓延到全大齐。
    沈游尚且势力微薄,暂时还只能借助心学的力量,所以操心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她就暂时放手,返回了周府,毕竟她还得给另一个人交代呢。
    周府,寿康居。
    周家老夫人正坐在上首慢吞吞的喝茶,沈游半低着头一副我很乖巧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半晌,周老夫人才开口道:“沈元娘,你可知道十九郎前段时间找我来做什么?”
    当然知道!
    沈游摇了摇头。
    “行了,你这般聪慧,我不信十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
    沈游叹了口气,就知道跟这种人老成精的人说话,真的很麻烦。
    她抬头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我是一介孤女,承蒙周府收留,已是不尽感激。我当日应允了老夫人,必定在三个月内让您看到成效,如今您看呢?”
    周老夫人看了看眼前这个十三豆蔻的小娘子,分明一张脸被她自己折腾的泛黄暗淡,但整个人神完气足,眉目平和,内藏锦绣乾坤,无怪乎十九郎会心悦她啊!
    “成效我倒是看到了,但是据我所知你一直以来针对的都是普通百姓,大户人家并不在你的范畴之内。可我周府的麻烦事恰恰是在高门大族之内流传,你要如何做才能止住关于周府的流言?”
    沈游笑道,“老夫人,掩盖一条流言的最好方式是制造一条更劲爆的流言。现在满金陵人人都在说放脚一事,谁还会在意周四娘有没有裹脚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老夫人,放足的大势已成,人是无法违逆时代的潮流的,伴随着这场辩论越来越火爆,全金陵上下必定会有人率先开始放足。周家固然可以恪守礼教,观望形势,只是周家若是能够成为放足的先驱者,必定能够吃到更多的政治与舆论的红利。”
    “你是要我给周府女儿尽数放足?”老夫人沉思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不可能,风险太高了。”
    沈游倒也没失望,这种大家族的领导者在局势尚且平稳的时候更多的会趋向于持保守态度,除非已经到了家族危急存亡时刻,否则绝不会同意沈游如此激进的策略。
    但沈游的目的还真就不是这个。
    按照我想打开屋顶,他们就会同意我开一扇窗的原则,沈游说道,“如今老夫人有两种选择。一种就是继续坚持给周府女儿如期裹脚。不论旁支嫡枝,四五岁就必定裹脚。可这一来,若是将来放足的大势席卷而来,那么周府再想跟上趟就晚了”。
    “老夫人是周氏一族的宗妇,在内宅上您是最有话语权的”,沈游补充道:“既然如此,老夫人不如先不给那些个适龄女童裹脚,不止是周四娘,还有旁支的姑娘。反正等个两三年倒也无碍,届时老夫人还可以观望一下形式如何,再做决定”。
    老夫人想了想,觉得沈游说的居然是所有办法中最保守但也是最安全的一条,进可攻退可守。
    “也罢,你说来说去都是不想让女孩子裹脚,我便如你所愿。”
    沈游下意识的流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沈游从不介意利用卖萌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至少不要在这位周家内宅掌权人心中留下过于会算计的形象。
    虽然有可能已经没啥用了。
    “说回我们原来的话题,你看十九郎如何?”
    沈游一瞬间有一种面对闺蜜的错觉,她想了想,自己好像已经暴露了,也没必要装了,但转念一想,她有可能只暴露了一小半,毕竟老夫人未必知道她是幕后主使者,保不准还以为这其中一大半是周恪帮的忙。
    还是装一装吧,保不准还能苟一苟呢。
    沈游半低着头,声如蚊讷,“但凭老夫人做主。”
    周老夫人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倒还有几分女儿家的样子,“别在外面把心玩野了,如今既然放足一事已经颇见成效,你便待在家里好好抄抄《孝经》、《女戒》,全当为你父母积德了。”
    沈游真的很想说“是”,但是她答应了齐桓作为交换的科举辅导事业都还没进行呢。而要辅导科举,怎么可能窝在周府不出门,难道要她天天在两宜坞夜会科举学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