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昨天海园饭店已经给了我非常明确的答复。
    昨天我不在,我想可能是他们采取了稍许不适当的方式,让商小姐你造成了误解,对此我表示十分的歉意,我已经斥责过他们了,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彬彬有礼地道。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虽然这个男人的眼神让她不太舒服,但不代表他不是明理的人,事到紧要关头,把新闻发出去才是第一要务。既然裴先生这么说,我再多说就显得我小气了。谢谢您能来接受采访,请往这边走。
    擦,看她这表qíng,难道顾垂宇昨晚真没给她打电话?得,有种!
    两人进了会客室,商净中规中矩地开始拿出小本本和笔做采访,裴宁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派闲适,就像在自家办公室召见下属一般。
    刚开始的问题还算平和,当接触到关键问题时,裴宁就开始非bào力不合作了。
    请问海园饭店为员工购买了三金吗?
    无可奉告。
    请问饭店的员工总共有多少人?
    无可奉告。
    请问有没有向员工承诺过三金?
    无可奉告。
    当耳里灌进第四个无可奉告后,商净面不改色地合了本子,微笑着道:谢谢您的配合,裴先生,我想我问完了。
    不客气,应该的。裴宁慢条斯理地围上黑色围巾,站起来对她一笑,替我向顾大书记问好。
    商净皱了皱眉。
    怎么,不认识?裴宁带着古怪的笑意挑了挑眉。
    本市的市委书记怎么可能不认识。
    行了,不必装,我认识顾三那会你还没出生呢。他最喜欢的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的女人,要想久一点,就别再做这种抛头露面的活。裴宁打开会议室的门,想了想又转头道,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商小姐。
    后会无期,裴先生。商净微笑着结语。她懒着解释些无意义的话,特别是对已经先入为主的人。
    裴宁一顿,挑了挑眉,轻哼一声,双手cha袋地大步离开。
    该死的顾垂宇!他究竟对他说了什么!商净咬牙切齿地出了会议室,现在没功夫理会私人恩怨,这人看来有些来头,不能让他把事qíng弄得功亏一篑。
    傍晚时分,几乎占据整整一版的专题稿终于完成了,商净又花了半个小时修改,再让董斌检查了一遍,才传至报社的发稿系统。熊编看了一遍,又打印下来让何总亲自定夺,何正泽看完后刮着纸边思索了好大一会,才下定决心道:发吧。
    事到如今熊编只能听命行事,他回到位置上又稍作修改了一番,将新闻传给了美编,并在后注明了【八版专栏】的字样。
    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棱角圆滑太久,他的内心居然有些微笑紧张与兴奋。好歹,也做了一次该做的事。
    轰动的反响是显而易见的,无论是敢于披露的内容本身还是报社敢于披露的行为,都在一定范围内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虽然看似是一小部分打工者的问题,但明白人都看出了道道,此事可大可小,重点是人记者敢写,报社敢发!
    有关部门被赶鸭子上架地开始进行排查整顿,当然首当其冲的就是报纸里头虽没点名却写了大概地址的几家酒店饭店,多数从来不看报纸的员工也好容易请朋友自网上下了这篇专题下来,趁休息时间呼朋唤友地看,商净这位名不经传的小记者无疑地受到一致好评。
    这事在新闻界内部的反响有些暗cháo汹涌,许多人见到何正泽,头一件事就是夸赞这篇报道,真心实意的有,羡慕妒忌的有,好看戏的也有。但对于那个发稿的小记者,他们显然都是不看好的。什么年代都一样,出头鸟是活不久的。不知道她等不等得到得奖的那天。
    而裴宁看到这篇报道的时间几乎气炸了,什么叫文澜路一饭店负责人在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无可奉告!他报纸一甩,让人立刻在监管部门来查前补jiāo员工三金,同时一个电话打去问候顾垂宇:X你丫的,你把老子当什么了?为了个贱女人你玩真的?
    顾垂宇正与一群领导视察少数民族自治镇,听到对方怒气十足,皱着眉沉声问:什么事?
    装傻啊,那个叫商净的臭丫头发的新闻不是你授意的她敢吗!
    她还真敢。顾垂宇清了清嗓子,行了,这么点小事值得你大呼小叫吗?
    这么点小事?裴宁怒气腾腾,你他妈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是老子我亲自上门接受采访的!
    你跑到Z城去了?他跟商净见面了?顾垂宇突然浑身不悦,碍于众人在场不好发作,他压低了声音,我警告你,不要去招惹她。
    裴宁怒极反笑,哟,咱顾大书记这么怜香惜玉。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我再说一次,不要去动她!
    你!电话那头盲音,裴宁大骂一声甩了手机,呼哧呼哧地抽了两根烟,反倒开始冷静下来,那个商净究竟是顾三的什么人!
    顾垂宇回到市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拒绝了同行领导喝茶的邀请,让秘书和司机都回了家,独自一人开车到了商净租的公寓楼下,抬头看了看她屋子的灯是亮着的,勾着笑弧穿上大衣打开车门,自后尾箱的小冰箱中拿出两个饭盒,用袋子一提进了无保安的小楼。
    商净缩在被子里正在看电影,听到敲门声愣了一愣,扬声问道:谁啊?
    是我。
    她的心猛地一跳,趿了鞋下chuáng,开了里门,却不打算开外头的铁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她看向脸上似乎带些疲惫却依旧微笑着的男人问道。
    瞧瞧这一身毛绒绒的保暖睡衣,顾垂宇只觉jīng神一振,想起了自己曾去到北极看过的熊仔,再胖点儿就更像了当然有事,不然我还爬楼梯?他笑眯眯地道。
    其实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您可以选择打电话。
    裴宁跑去找你了?
    商净想了一想,哦,无可奉告君。
    顾垂宇自胸腔震出笑声,我给你带了宵夜。他举举手上的袋子,表示所言不虚。
    你可真有闲qíng逸致。
    这可冤枉我了,我刚下乡回来,这是今天中午在镇上吃饭吃到的特色菜,我觉着挺不错,所以给你打包了一份。
    商净沉默片刻,取下了安全锁,啪地一声打开了铁门。
    顾垂宇走了进来,像视察似的扫视过简陋狭小的客厅,皱了眉头道:怎么屋里头也这么冷,你没装空调?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这一点让顾垂宇极为不适应。
    我不怕冷。商净说的是实话,她自小习武,身体底子很好,而且我一般回来没事就到chuáng上去了,你要是冷用这个。她从角落拖出一个取暖电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