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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午时,烈日炎炎。
    官道两旁草木茂盛,蝉“知了、知了”叫个不停,一个白衣少女骑着一匹精壮的狮子骢背上,两个仙风道骨的美男子却在一旁步行。
    他们这样奇怪,长得又如此不似尘世之人,令所遇的路人都不禁侧目。
    并非公孙凌和赵云卿买不起马,更不是尹家吝啬买马的钱,而是作为剑仙,他们原就不需要骑马,马对他们来说是负担,他们也体会不到骑马会比御剑飞行更快乐。
    尹羲抚着马背,叹道:“都怪我,我当时不要那么好强,不驯服它,它也不用跟着我了。”
    赵云卿道:“你把他养在府上不行吗?难道相府的草料不够精细吗?”
    尹羲抚着狮子骢的马鬃,微笑道:“小骢没有了我会很难过的,良驹长时间见不到主人,就会抑郁,到底是生灵。”
    赵云卿说:“你吃的肉也是生灵。”
    尹羲又被怼了,她也没有自信从此素食,只好摆了摆手:“不跟师父说了。要不你们先去洛阳等我,我骑快马两天也能到了。”
    公孙凌冷冷道:“不用了。”
    尹羲说:“师伯,那要不我让小骢载你……”
    公孙凌抬起眼,问:“为什么?”
    没良心的尹羲终于想起来:“之前你受伤了。”
    公孙凌道:“你以为这近两个月我在长安干什么?我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尹羲还是下了马来,将坐骑让出来,公孙凌见她十分真诚,坚持让他骑,暗道:你总算能念我几分。
    赵云卿忽目光复杂地看着公孙凌,说:“大师兄,羲儿一片心意,要不你骑吧。”
    公孙凌本来看尹羲的目光有几分含情脉脉,赵云卿这目光落在他身上,公孙凌又无法抑制生出一份羞耻感。公孙凌觉得尹羲这个小女孩只把他当师伯,并不能知道他的心思,但是赵云卿八成是猜出来了。赵云卿六岁时就去了玉华派,跟在十二岁的他身边,与他同吃同睡,同进同出,两人比亲兄弟还要亲,所以赵云卿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怎么不耽美了呢?)
    公孙凌面容顿时恢复至南极冰川,道:“我说不用了。”
    公孙凌快步朝前走,径自甩开了二人一马,尹羲蒙圈地看着赵云卿:“大师伯是不是因为我在长安耽搁太久还把小骢带来不高兴?”
    赵云卿问道:“如果是,你还会在长安耽搁这么久,还会把你的马带出来吗?”
    尹羲说:“可是我也没办法呀。那时候与李云意反目,皇帝又起了别的心思让我坐牢,我被关了那么久,幸好有三鬼闹皇宫,我才出来驱魔……”
    赵云卿蹙眉:“幸好?”
    尹羲忙改口,说:“我是说,就这么巧,要我驱魔,皇帝放我出来,也不敢起什么心思了。”
    赵云卿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回在长安发生一连串的事,上至龙子龙孙,下至贩夫走卒,你都认识不少了,也有很多男子爱慕你。你对自己的姻缘是如何看的?”
    尹羲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尹羲也想告诉别人自己和长江水神洛凡私定了终身。可是现在仙凡有别,洛凡说不能和凡人提起这事,除非和他商量过后,否则极有可能引发一些因果事端,坏了姻缘。
    尹羲想着洛凡一道保护她的命令引起地仙聚集,从而发生一环接一环的劫,对他说的可能引发因果事端不敢怀疑。
    尹羲说:“我不修成仙就不考虑成亲的事。”
    赵云卿说:“你是俗家弟子,不用找双修道侣吗?”
    尹羲摇了摇头,说:“俗家弟子也不一定就要急着找道侣。找丈夫也不一定是要找仙门中人双修,而是找两情相悦的意中人。我不能因为一个男修士有助于我修为的提升才和他结为道侣,我得自己喜欢他我才想跟他一块儿。你们老一辈的仙长观念看中的是双修,我看中的是爱情。嗯……师父,你明白什么是爱情吗?”
    赵云卿看看天空,说:“其实差不多,遇上想要和对方双修的人,不就是爱情吗?”
    尹羲明白自己在成仙之前绝无可能和洛凡真正成亲的,也不可能双修。因为他是神裔,可能连修仙功法都有所不同,她在凡间历练,他最多在事情发生后能帮一帮她,却无法代她。
    尹羲摇头:“这不是完全一样的。”
    赵云卿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尹羲对上赵云卿的俊目,他是真的不明白,这个从小就上了山的男人,长着二十岁出头的脸,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可是他已经八十二岁了。
    这七八十年里,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以为爱情就是双修这么简单。
    尹羲捂着额头,叹道:“师父要是遇上了就知道了,要是没有遇上,我跟你说了你也是徒增烦恼。”
    赵云卿轻骂道:“小丫头,你还开起我的玩笑了。难道你遇上过,你知道了?”
    尹羲才明白说漏嘴了,摆了摆手,说:“我天纵奇才,不遇上我也知道。”
    尹羲牵着“小骢”,见公孙凌和赵云卿都没有骑马的意思,又飞身上了马。
    古道越走越荒僻,而三人同行也呈一种说不清的诡异状态:一个径自走在前头百米远,一个自己骑着马,最后一个也心事萦怀。
    尹羲轻轻叹了一口气,但见青山隐隐,绿水迢迢,前路漫漫,她不禁有几分情思缠绵的孤独感,她又强烈地思念洛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