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尾脸上险些?失控,什么叫只是住一晚上而已?一对年?轻男女睡到一张床上,难道只是睡一觉而已吗?
    顾明恪一看焦尾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顾明恪不想?解释,索性打发他下去,眼不见为净:“今夜不用你伺候了,你回去休息吧。”
    焦尾静静注视着顾明恪,片刻后,颇有些?幽怨地应下:“我?知道了。”
    他们家公子长大了,用不着他了。连晚上就寝,都要将他远远打发开。
    焦尾懂的。
    李朝歌今日淋了半天的雨,她在浴室好好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外面雨声?逐渐转小,已到尾声?。李朝歌多年?来习惯了一个?人,但今天出来,外殿里却点着灯,一扇隔窗外,顾明恪坐在榻上,正在看书。
    李朝歌看到外面有人,先愣了一下,才慢慢回想?起来,对啊,今日顾明恪也在,还是被她强行留下的。李朝歌披了件外衣,走到外殿,坦然地坐在顾明恪对面:“你在看什么?”
    说完,李朝歌扫到上面的字,惊讶地挑眉:“这不是镇妖司的卷宗吗?”
    “嗯。”顾明恪没有抬眼,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说,“今日走得匆忙,没有带大理寺的卷案。等明日,你派人去裴家,将我?的所有书籍和卷轴都取来。”
    李朝歌听到怔了下,顾明恪这个?淡然直白、毫无被抢自觉的语气,简直让李朝歌怀疑,她是不是被人骗了。
    他真的是被权贵强取豪夺、无奈就犯吗?他这个?样子,分明更像自己主动?搬过来的。
    但是人都坐在这里了,李朝歌就算怀疑也没用。李朝歌想?到她人都抢了,也不在乎再得罪裴家一次,便?点头应下。李朝歌见顾明恪的视线停留在郑家的记录上,正想?和他说今日在郑家的发现,外间忽然传来宫女的呼唤。
    女官停留在隔扇外,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朝歌:“公主。”
    顾明恪眉目淡淡,毫无波动?,仿佛没发现女官的顾忌一般。李朝歌瞥了顾明恪一眼,默不作声?起身,领着女官走到外面:“怎么了?”
    女官飞快地给?李朝歌行了个?礼,凑近了,焦急说道:“公主,裴拾遗刚才进宫,拒绝了他和广宁公主的婚事。”
    李朝歌眼睛倏地瞪大,什么,他拒婚了?
    怎么会呢,前世他明明对李常乐念念不忘,今生甫一重生,他立刻就求娶李常乐。这是他两世夙愿,毕生所求,眼看马上就能修成正果了,他为什么要拒绝?
    何况,这已不止是拒婚的问?题。天子一言九鼎,皇帝亲口赐下的婚事,裴纪安竟敢撕约,这岂不是公然打圣人的脸?他现在已经当了左拾遗,等再熬一两年?,他便?会进入六部任职,之后一轮轮攒资历、升官,封侯拜相的青云之路已在脚下。大好局面在手?,他为什么要自毁前程?
    李朝歌想?到刚才裴纪安的异样,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什么都不明白。女官停在一旁,等待着李朝歌指令,李朝歌想?了一会,对女官说:“你先退下吧,让宫里的人小心行事,按兵不动?。仔细盯着文成殿的动?静,天后的动?作就在这两日了。”
    女官蹲身:“奴婢遵命。”
    女官走后,李朝歌没有回屋,一个?人站在廊下。那?场来势汹汹的雨终于停了,雨过天晴,露出乌云后黛青色的天空。晚风中带着水汽,沾到皮肤上凉意十足。李朝歌一动?不动?站在风口,轻薄的衣袖如风帆般前后翻卷。她在风中待了好一会,等内心里莫可名状的躁动?散去,重新恢复了理智后,才转身回大殿。
    殿内,顾明恪还在看书,仿佛没留意李朝歌消失了好一段时间。宫殿中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李朝歌进屋后看到顾明恪,终于感觉到尴尬了。
    作戏要做全套,她既然大张旗鼓地将顾明恪抢入府中,就必须把强取豪夺这场戏唱完。抢人的第一夜,如果他们两人分房睡,那?就太假了。
    李朝歌刚才能坦然地坐到顾明恪对面,现在她意识到尴尬,再也无法靠近。李朝歌佯咳了一声?,说:“天色不早了,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忙,我?先去休息了。”
    顾明恪轻轻颔首,隔着一扇雕窗,他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神色:“好。”
    李朝歌从没经历过这么尴尬的场景。前世洞房花烛夜裴纪安主动?离开,之后两个?人各过各的,李朝歌成了婚也如未婚,从未感受过深夜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是什么感觉。万万没想?到,前世缺欠的东西,今生一次性给?她补全了。
    李朝歌今夜要作戏,寝殿里不能留人,所以她洗完澡后,就借故把所有侍女都赶走了。现在李朝歌有点后悔了,她不应该赶人,至少?该留下一两个?侍女,要不然何至于一个?人面对这种尴尬场面。
    李朝歌硬着头皮,继续说:“做戏做全套,要不然宫里不会相信。我?在西殿的床上睡,我?记得殿里有一张塌,我?这就给?你搬出来,今夜就委屈你在塌上将就了。”
    李朝歌说着,当真要撸袖子去给?顾明恪搬睡塌。顾明恪翻过一页,淡淡说:“不必,我?在这里即可。正好猫妖一案有许多可疑之处,我?再推敲一二。”
    李朝歌顿住,不由抬头,仔细地看了顾明恪一眼。灯光下顾明恪眉眼平和,气度雍容,没有任何和女子共处一室或局促羞涩或心猿意马的表现,就是很纯粹地在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