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误会了!
    究竟是谁在调教?十一娘横了一眼两个婢女。
    一个格外老实:是禄姐姐。
    贺烨却像没听见般,挥挥手示意两个婢女出去,便站在那里张开手来。
    十一娘只好过去,替他除下氅衣,因见上头染着细盐粒般的白霜,疑道:总算下雪了?
    许是吧,夜里也看不仔细。贺烨却拾起那卷诗稿,晃了一眼:魏衡安?王妃竟也识得此人?
    前几日才听孟九嫂提起,今日岭儿便给了我这么一卷,我看不出高妙之处来,也不知阮岭葫芦里卖什么药。
    怕是春药。殿下语不惊人死不休。
    见王妃呆愕,他又嘿嘿笑了两声:今日我有一个探人,禀报消息时,刚好岭儿在场,怕是专程弄来这么一卷东西,来王妃面前故弄玄虚,这个魏衡安呀,最近可与元氏亲近得很。
    第847章 再无可信之人
    魏衡安竟然搭上了元婉慧?十一娘将贺烨那件氅衣随手往架子上一搭,急急过来坐在榻上,不确定地问道:殿下说这元氏,可是咱们府里这位?
    若不是她,我那探人作何多事特意知会?贺烨欣赏着王妃求知若渴的迫切眼神,也无意卖关子,往榻栏上头一靠,一只膝盖屈起,手里还握着魏衡安那卷自鸣得意故而誊送传播的诗稿:我不是在毛维府里安插了几个耳目么,这些暗线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建树,当觉元氏最近与毛二之妻常常来往,不免格外用心,说是在毛维府中花苑里,元氏与魏衡安巧遇过三、四回,似乎交谈得分外投机,虽听不见详细那话,老远便能耳闻元氏开怀大笑,探人便将这事告知上线,可仅凭这些,那上线也不好上报,只交待其余手下,连魏衡安都盯梢起来。
    说完这些,贺烨因见王妃依然正襟危坐着,一挑眉头:你这样不累?
    不累!王妃掷地有声回应道,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写着三个大字往下说!
    哪知接下来的事情便一点都不劲爆了。
    那魏衡安,说是同情元氏孤单无趣,自称来晋阳总比元氏更早,对晋阳更加熟悉,甘为向导,此时晋阳城可有美景好赏?元氏却兴致勃勃,跟着魏衡安各处游玩,纵然是去荒山秃岭,也留连忘返,当然去得最多,还是酒肆食楼,对了,就元氏和魏衡安结交一事,秦氏也一早得知,通过江迂禀报了我。
    十一娘实在觉得这些消息太对不住春药那词了:既是光明正大游山玩水,吃喝谈笑,甚至连秦孺人也察觉,至多不过是普通交往罢了,怎值得岭儿如此卖弄?
    借口是阮岭,实指晋王殿下。
    贺烨倒也听得明白,略略坐正了身,不过膝盖还屈着,缺胯黑袍底,白森森的裤腿尤其显眼,偏他还用那卷轴,有下没下往那膝盖内侧敲击,倒像是密密实实的暖阁里透了风,拂得那裾袂翩然。
    语气也是缓缓的,越发显得吊儿郎当:这件事呢,原本也并不值得咱们注意,可偏偏元氏是在毛维府结识了魏衡安,王妃试想,那魏衡安哪能不知元氏身份?我这活阎王名号,可不算浪得虚名,我就不信,若无/毛维几个孙子在后怂恿,那魏衡安敢对元氏大献殷勤?可孙子们为什么怂恿呢?无非是想威胁利用元氏而已,别看这对男女,眼下交往看似光明磊落,到哪一日忽然绝交,证明就为水到渠成了。
    贺烨说完这话,甚至得意洋洋地晃了那晃卷轴:要不我与王妃作赌如何,元宵节前后,两人必定勾搭成奸。
    十一娘是以作赌闻名,倒不是因为能够未卜先知,无非是擅长洞悉各人心理,大大懂得趋利避害罢了,在她看来,贺烨心机深沉,也是在阴暗险恶环境挣扎出来,论机警敏感,当然不弱于她,就元魏二人之事,既然如此笃断,不说十分把握,起码也有九成。
    当然是不肯输钱的。
    我虽明白,殿下视元氏无非摆设,甚至庆幸根本不用与之逢场作戏,然而元氏到底名义上,还是殿下姬媵,真闹出风流韵事来,殿下难免有失脸面,如此兴灾乐祸,岂不滑稽?当心自取其辱。
    元氏虽蠢,不过我料定事端背后,一定有毛维作为推手,哪能容忍功亏一篑?是以,这两人就算干柴烈火,毛维也会委婉点醒魏衡安小心暴露,毛维虽没太大能力,行为这点阴谋还是易如反掌,哪用担心闹得街知巷闻?所以依我看来,根本不需阻止,由得这一男一女勾搭成奸,更有利于摸清毛维目的,反过来利用一遭。贺烨提议道。
    十一娘见贺烨都不在意,当然也无异议:相比毛维,太后委实更加重视元得志,留着元氏,的确比铲除更好,就这件事端,任其发展也并无害处。
    贺烨大笑两声:我以为王妃会同情元氏呢,毕竟她只是闺阁女儿,也没有行为过罪大恶极之事。
    我又不是佛祖菩萨。十一娘大没好气:当初之所以给何氏一条明路,无非因其虽然听信毛夫人指使欲行不轨,确有逼不得已之处,不是咱们死敌,她若幡然醒悟,也不需我另外操心,无非是送她与家人团聚而已,元氏嘛,虽然未行大恶,既非友盟,更为敌党,她要自寻死路,我作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