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意将语音提高,无非是为了显示与自己毫无干连罢了。
    入晋王府前,虽说得了族祖父谢相国叮嘱,让她务必取得晋王宠幸,行使监视之事,甚至于在太后下令时,暗杀晋王,可这一位,却完全没有行使这艰巨任务,为家族争取功劳的觉悟。
    她两岁时,父亲便已病故,因无嫡子,母亲只好认庶子为嫡,以期支撑门户,将来老有所依,奈何庶弟却不与她母子二人同心,也不知听了谁的挑唆,以为生母是被嫡母所害,眼下虽才十四,对嫡母却屡屡顶撞,不过是在长辈压制下,才不得不收敛,这样的庶弟,她做何要为他前程铺路?
    世上唯一疼爱她者,只有母亲,可叹既无娘家撑腰,又无亲子敬奉,如若连她这女儿也枉死在前,母亲又当如何自处?
    她才不信族祖父那些若立大功,必将保以荣华的空口许诺。
    毒杀晋王固然是太后之令,但她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女子,若行此罪大恶极,将来只能是被杀人灭口,当作废子。
    何不袖手旁观,等着任氏冲锋陷阵,也许将来还能得个道观清修的自在。
    被族祖父送上晋王府这祭台,谢媵人早已不抱嫁人生子的期望了,她求的不过是,平安而已。
    无宠便无宠,只要不牵涉进晋王府妻妾之间争风吃醋,受那池鱼之殃,管将来这些女人谁胜谁负,总归是与她无干。
    谢氏不无讥诮地看向任玉华
    真真愚蠢,以为生下庶子,将来便能袭晋王之爵?依太后对晋王之怨恨,哪里又会容他子嗣富贵呢?到头来,不过是受尽利用,落得两手空空!
    第821章 确是绝色
    月下木樨更如雪,灯摇光织,灿烂影里,走来那女子,敞领披衣色如黄栌,似合秋意,偏配着艳丽如火的石榴裙,随着款款步伐,裙摆下宝相花起伏沉浮,与纱披所绣缠枝的拂动似相呼应,人渐近,笑更盈盈,偏是这盛装华服,却不用浓妆厚施,那天然晶莹的肤色,衬着翠如鸦羽的长眉,道是着人间凡色,又恍如天宫神妃。
    晋王殿下明知王妃这时亲近,俨然是被那任氏还是齐氏什么的利用指使,然而也得格外用力方能压抑眼底笑意,继续扮演着不为所动傲态,因着尤其注意举止,接过她殷勤递上的酒盏时,不免十分专注,方能不触那纤纤玉指,而让势态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时候开始留心起女子衣着打扮来,贺烨你好出息!
    一边嘲笑着自己,一边听王妃说道:因着忙碌公务,节庆诸事,倒一力靠孺人与六姐准备,妾身还是受任媵人提醒,方想到要略尽心意,不知殿下这会儿可有兴致,赏看一曲歌舞?
    我能说没有兴致么?眼下不只好随着王妃的安排往下配合?
    贺烨手里把玩着杯盏,似笑非笑,喜怒难察:我只听说王妃擅长琴乐,竟还不知王妃还擅歌舞?
    妾身不过是出人罢了,出力者还是任姬。王妃微侧身,向贺烨示意站在稍远处的功臣。
    不比得早前玩乐时有意忘形引得关注,任玉华这时格外循规蹈矩,只低着头微微福身,含羞带怯的模样,衬着她那身素雅的穿着,却也不显得违和造作。
    当然这只是十一娘的评价,贺烨只抬起眼睑瞥了一瞥,大显意兴阑珊:站这么远,真当本大王吃人不是?
    王妃便笑道:殿下一贯威严,凡人难免敬畏。又招呼道:献舞之前,任姬理应近来敬酒一盏。
    任氏知道不能过于羞怯,多了几分大方,但依然不露谄媚之情。
    一边跪呈酒盏,一边恭祝万福。
    瞧着也面生。贺烨竟然又是一句,到底还是接过酒来,一口饮尽,却对扈娘说道:翔若,有人要在你面前献舞助兴,这是不是应了那句班门弄斧之说?
    不说任氏心中咯噔一下,便连十一娘也暗暗瞪了贺烨一眼:殿下演过火了!
    扈娘却知情识趣,笑着说道:难为王妃一番心意,殿下理应感念才是,又舞之一技,原有不少支别,婢妾只擅剑器,说不定任媵人习知更多,殿下不如先赏,方才能够比较。
    任玉华顿觉疑惑,这扈氏为何也会助自己争宠?转而却又明白过来:是了是了,王妃一早便对扈氏施以笼络,她心中应该明白,交好王妃总好过结怨,再者眼看着柳氏已得盛宠,甚至与她一样住进了章台园,扈氏能不担心恩宠渐弛?当然是要与王妃结盟,一齐对付柳氏。
    连忙客气道:妾身自知不敢与扈娘子比较,不过为着助兴,硬着头皮献丑罢了。
    贺烨因着王妃早前那一瞪,总算没有再刁难:你倒甚是谦虚,那就舞吧,若真能助兴,本王有赏,可若要是扫兴那可就得挨罚了。
    任玉华却也不慌,稳稳应诺,自去准备不提。
    看来,她还真是胸有成竹。
    因着王妃过来坐在榻上,贺烨早便坐正了身子,这时婷而却也凑了过来,刚想往毡毯上坐,却被贺烨一把托了手臂,让她也坐在身边:你画好了,怎不拿过来让我瞧瞧?
    殿下也懂赏画?婷而眼波一横。
    又因着这起事故,谢氏再没顾着玩乐,也已拉着齐氏归席,听见婷而这明显不屑的话,忍不住打量了贺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