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参会的国外代表里,当然有像鲁道夫这样的友好人士,但也不乏怀特教授这样的人。
    华医在这次大会里,发言机会本就极其有限,三天时间,就只有昨天的一场发言和今天校长的这一场,时间还只有一个小时。
    然而现在,连这区区一个小时,也这样被取消了。
    刚才有位同仁说,怀特教授是因为午觉睡迟,所以才推迟开讲。
    占用时间就罢,态度还如此傲慢无礼。
    现在已经下午四点多,看这场演讲,至少要到五点结束,等他讲完,再照流程,就是全体人员的合照留念,接着,是晚上聚餐,然后大会结束,校长没有机会再发表已经准备许久的论题了。
    组委会的成员多数是洋人专家,包括京师医科大学的校长,自然有所偏袒。
    对于这样的结果,似乎除了接受,也没别的法子了。
    和校长沉吟了下,对边上几个纷纷表达不满的同仁说道:“算了,就这样吧,此次参会本就抱着交流学习的目的来的,诸位若对我的议题有兴趣,等大会结束,我们可以私下交流,不一定非要在大会中阐述。”
    校长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苏雪至知道,他也很是遗憾和无奈。见他说完转向自己道:“小苏,就是有点对不住你,你为了这一个小时,先前花费了许多心血,昨晚还熬夜重新准备今天的演示资料。不过,你不要失望,酒香不怕巷子深,有宝贵价值的东西,是不会埋没的。我相信这套外科技术,迟早会得到推广普及,造福医患。”
    苏雪至口中说没事,心里讨厌死了那个傲慢的英国佬,渐渐有了另个想法,若无其事地跟着校长回到了会场的位置里,听完了怀特演讲。
    这时已经五点多了,全场掌声雷动。
    掌声落下之后,是自由提问时间。
    前面有人陆续提了几个问题,怀特一一解答,最后环顾一圈:“还有谁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今天我的演讲就此结束。”
    苏雪至高高举手示意。
    英国人看了一眼,见是个非常年轻的中国人,似乎是学生助手之类的身份,本不想理睬,但见她自己已经站了起来,便略略点头,冷淡地道:“你有什么问题?”
    苏雪至用流利的英语说道:“我刚才听完了教授您的全部演讲,非常精彩。感谢您珍贵的先进经验和无私的分享教授,尤其关于甲状腺的被膜解剖技术一项,可谓甲状腺外科的一项革命性创新,我收获良多――”
    英国人的脸上露出微微的得意之色。
    苏雪至话锋一转。
    “但我想说,按照您刚才的演示,极有可能伤害到喉返神经和喉上神经外支。据我所知,这些部位一旦损伤,患者轻则变声失声,重则引起呼吸困难,甚至窒息从而危及生命。”
    “如您刚才所言,传统的手术方法发展到现在,已大大地降低了病人的死亡率,但大量的后遗症不可避免。探讨这项新技术的意义,就是为了减少刚才提到的后遗症。”
    “那么教授,我想请问,如果在手术中运用这项新的技术,怎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护喉返神经和喉上神经外支?”
    她提问的时候,全场都看了过来,等她问完,几乎每个人都面露诧异之色,看着她,低声议论,打听她的身份。
    坐她身旁的和校长也十分惊讶,看着她,迟疑了下,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台上的怀特开始面露不悦:“年轻人,你是谁?”
    “我姓苏,一名普通的医学助理。我真诚地向您提问,期待您的解答。”
    英国人盯了她一眼,用带了几分勉强的语气道:“仔细解剖,彻底止血,严格按照规范进行操作!”
    苏雪至点头:“是,教授您说得当然对,但这只是一个笼统的概括,恕我直言,似乎不具备任何的实际操作性――”
    大胆的评论,令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苏雪至从位置上走了出去,在全场的注目下,来到怀特教授助手的身边,从助手手里接过一截粉笔,在一块黑板上,熟练地画了一幅甲状腺被膜解剖图,分别标注上甲状旁腺、下甲状旁腺、喉返神经、甲状腺上极分支血管和下动脉的位置,指着说:“解剖中,结扎好甲状腺的上极分支血管,能保护喉上神经。”
    “选择用什么样的方法去缝扎小血管,处理Berry韧带区的麻烦出血点,我相信,也非常值得做进一步的探讨。”
    她画完,丢下粉笔,转向会场,面对着台下几百与会之人和到场的记者,说出了她真正想要说的话。
    “我的老师和教授,在今天原本的论题时间里,就是想与在座的诸位探讨分享一些外科手术中针对各种血管以及不同手术部位的有差别的缝合方法。我相信很多内容应该都能称得上是创新和实用,并且,之前也是在实验室和临床上得到过对照和验证的。有兴趣的诸位,不妨耽误一下合照吃饭的时间,我想教授会很愿意分享他被推迟了的这场介绍。”
    第98章 (她话音落,众人都看向了和...)
    她话音落, 众人都看向了和校长。
    又一阵窃窃私语,鲁道夫先生带头鼓掌。很快, 会场里掌声四起。
    和校长望了眼微笑望来的苏雪至,回神,在掌声里起身,向四周略微躬身致意后,取了讲义,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