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见母亲视线挪到自己的本子上,想藏起来,可还是被拿走了。方巧巧翻了翻,唇角微扬:“一个是太勤奋,一个是太懒了。”书上的空白地方可不要太多。
    阿月笑的又得意又羞赧:“但是阿月拿了学堂第一。”
    方巧巧笑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阿月才不是猴子。”
    方巧巧问道:“长青这回可如愿了?”这如愿的意思,指的就是胜陆泽一回。
    慕长青摇摇头,笑道:“仍需努力。”
    “不可太过拼命,否则就急功近利了。”方巧巧简略问完两个孩子功课,又挂念起幼子来。快到年末,慕韶华也忙活了,常常晚归,夜里等他时太过空闲,免不了又多想。长善吃的可好,穿的可暖和,这家书怎么还不来。
    腊月下旬,慕家已开始清扫大宅。由方巧巧和宋氏一同监工,有了事做,每日忙碌也无暇多想,倒也并非不是好事。
    胖婶一家可算是安定下来了,胖叔熟手了米铺的事,胖婶帮忙煮饭,还在院子里养了鸡,将里外收拾的整整齐齐。阿月来过几回,发现这的画风跟在老家一样,来的更是勤快。
    这天下午从翠蝉家回来,从陆家经过,阿月干脆进去找陆泽玩。一进门见范大穿的并不厚实,宽大的手冻的紫红紫红,吓了一跳:“范叔叔不冷吗?”
    范大确实没觉得冷,笑道:“不冷。”
    “可手都红了。”阿月说罢,将手里抱着的暖炉往他手里塞,“手冻裂了会很疼的,身子冻坏了染上风邪更难受。”
    范大接受了这好意,笑笑说道:“听说前阵子阿月得病,如今可好了?”
    “好了好了,活蹦乱跳的。”
    范大笑道:“这太冷,叔叔领你去找七少爷。”
    陆家的下人早就备好了炉子,还没进院子,就给她添了一个。
    今日飘雪,不但房屋瓦楞,连树也被雪压低了些。她好奇问道:“为什么不把雪除了,我家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雪堆积的多了,就弄走,不然树会被压死的。”
    范大答道:“越是如此,树就越会被养的娇贵。这风霜雨雪轮回交替,本就是天地万物该承受的。承受不住的,没了也无妨。这样护着,倒不知是人种树,还是树种人。”
    阿月听的新奇,仔细一想,以前她家桑树每年风吹日晒,也好好的,确实不该树种人。
    因陆泽的馨和园除了荷花,并没种其他花草,无需打理,便放了翠蝉的假,让她过年去了。阿月走进院子,瞧瞧荷塘,因有飘雪渲染,没之前萧瑟。
    天气寒冷,程氏不许陆泽窝在书船。陆泽便只好在书房里练字,将砚台至在暖炉上,免得墨水凝结。练了两张宣纸,就见阿月进来了。这一瞧好好看了会,并没病态,面颊还是红扑扑的,笑吟吟的模样。
    “陆哥哥。”阿月将暖炉放桌上,趴在那看他写的字,“字真好看,我爹说我的字像虫子。”
    陆泽说道:“多练练就好。”
    阿月笑道:“前提是‘多练练’。”
    陆泽明白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阿月要是会下苦功夫,字就不是虫而是龙了。
    阿月外出一日,进了屋里暖洋洋的,趴的又舒服,打了个哈欠:“我约了宁哥哥和阿玉,后日去侯爷府打雪仗,陆哥哥一起吧。”
    陆泽虽然没玩过那些,但也知道自己不喜欢玩,总觉打雪仗什么的,到底不适合自己。去了那站着,也闹的别人心烦吧:“改日堆雪人的时候我去就是,打雪仗还是罢了。”
    说完这话,见她眼眸合起,呼吸均匀,竟睡着了。陆泽看了一会,再看看站在她后面好不尴尬的朱嬷嬷,笑了笑,示意无妨。
    到底地方不对,朱嬷嬷拿了披风将阿月裹好,回府去了。这刚出大门,冷风一刮,扑在脸上,阿月就醒了。趴在嬷嬷肩上又打了哈欠,一瞬忘了自己刚才去见过陆泽,还迷糊着。快进家门时,才惊觉:“方才没听见陆哥哥说去不去。”
    朱嬷嬷板着脸答道:“陆七少爷说不得空,改日堆雪人他再来。”
    阿月满是失望,仔细一想陆泽不爱笑也不爱动,生气难过都不曾见过。她认真说道:“嬷嬷,陆哥哥是不是很像冰雕?”
    朱嬷嬷失声笑笑:“不许胡乱打趣别人。”
    阿月想,真的很像。夏时像冷面,冬季像冰雕。想的欢喜,还没进家门,却听见里头有不同寻常的吵闹声。
    朱嬷嬷将她放下,将披风系好,也狐疑里面发生了何事。
    阿月进了大门,听着那两个女声都不是来自母亲,稍稍放下心。再往里走,曾祖母正将她的拐杖敲的地面咚咚作响,左边坐着母亲和婶婶,右边坐着个穿紫色披风,发已见白五十出头的老妇人,面红耳赤的同曾祖母大声说话。
    阿月诧异看着,她进了这家里,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么和老祖宗说话。老祖宗也没拿拐杖打人,这人莫不是神仙。
    方巧巧见了阿月,将她拉到身边,只是静静看着。
    老太太委实是气炸了:“这没几日就要过年了,你倒是给我整出这幺蛾子来,赶紧给我滚回去,滚的远远的!”
    那妇人嘶声说道:“偏不回去,他不来接,我便赖着不走,看是丢他的脸还是丢我的脸。”
    “你丢的是我这老太婆的脸!”老太太怒不可遏,手里的拐杖还是没往她身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