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接连遇到几?波水匪,楚天南的应对明显越来越力不从?心。容清月看向他的目光中,便多出了几?分审视。
    ——楚天南的表现未免太异常了。
    被原不为摧枯拉朽地击败之后,他对自?己的剑道一度失去?了信心。每当他握上剑柄,即将出剑的那一刹那,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一日被人摧枯拉朽般碾压的画面。无?论将过程复盘多少次,他都没有半分击败对方的信心。
    在少年那深不可测、宛若天成的剑道境界碾压下,他修行半生的剑道被完全否定了。这让楚天南甚至找不到丝毫继续在这条道上走下去?的勇气。
    道心既破,从?前一往无?前的剑锋也开始变得迟缓,软弱,犹豫,充满了沉沉的暮气。楚天南好像变得不会用剑了。
    这样的变化让他焦躁不安,心中甚至升起了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恐惧。
    楚天南潜意识中不愿意将自?己的情况透露出去?,尤其是透露给容清月。或许在心上人面前,每个人都不愿意暴露出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吧?
    他竭力隐瞒,谎称是前不久和原不为的战斗中受伤太重,直到现在仍未恢复。
    容清月将信将疑。
    眼看行路南下恐怕还有诸多险阻,而楚天南又伤势未愈,她?善解人意地建议先别急着?走,等养好伤再说。
    容清月的建议与楚天南不谋而合,三人就这么中途下了船。
    这时,船只?刚刚行至洛河府。
    洛河府有一大族郑氏,与楚天南家中本是故交。如?今的家主?,正是楚天南年轻时闯荡江湖交下的结义兄弟。三人的到来遭到了热情迎接,说明来意后,就被迎进?了郑氏的一处别庄里。
    楚天南心中装着?心事,顾不得与心上人一诉衷情,一到了地方就开始闭关,只?想尽快修复他破碎的道心,重新恢复以往天下第一剑的风采。
    于是,别院里大多数时间只?剩容清月和易听岚母女二人。关系一遭从?师徒变成了母女的两人,彼此?之间还有几?分尴尬,索性各忙各的,互不相干。
    直到“容清月”的信笺传遍了江湖,也传到了偏远的洛河府,传到了“容清月”这个当事人手中。她?很快就凭借脑海中的线索筛选出了最大嫌疑人——
    “是你干的?”
    随着?房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容清月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她?手中还捏着?一纸信笺,整个人都因气愤而发抖。
    “……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
    容清月举着?信笺,喷火的眼睛直直盯向易听岚,将信纸上的内容展露无?遗。
    易听岚正坐在梳妆台前不疾不徐地梳妆,见她?闯进?来,也无?半分慌张之色,只?是放下梳子?,转过身来。她?樱色的唇弯了起来,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便荡开了涟漪,看上去?颇为愉悦。
    “没错,是我干的。”
    她?毫无?遮掩之意,目光直视容清月,更进?一步补充了一句。
    “是我以你的名义,揭发了玄月宗。”
    “你?你……你怎么敢!”容清月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她?,胸膛起伏,剧烈地喘气。然后,猛地扬起了巴掌。
    “啪!”
    并不是巴掌拍中的声音,她?扬起的手被易听岚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容清月只?感觉一股力道从?对方手中传来,接着?她?的胳膊就是一拧,两只?手被一下子?反剪到身后。接着?整个人就被人一推,直接撞到了梳妆台前,动?弹不得。
    “你!”容清月吃惊不小,睁大了眼睛,“你的武功……”
    “破而后立的武功,这世上不是没有。”易听岚轻声道,“至少魔门?就有。”
    她?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容清月猛然一震,沉默下来,似乎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良久,她?才哑声道:“为什么?”
    “是为什么要投向魔门??还是为什么要背叛玄月宗?”易听岚反问道,“不,不能说背叛,是玄月宗先抛弃了我。”
    不等容清月开口,她?自?问自?答:“这都是因为你啊!师父……娘亲!”
    “既然你将玄月宗视作全部,我就要彻底毁了玄月宗,还要让你成为玄月宗永远洗不清的污点与罪人!”
    至于魔门?功法,她?没有加入魔门?,那不过是她?同某人的交易而已。现在的她?什么也没有,既然那个人想看一场戏,那她?就亲自?演给对方看罢。
    透过光可鉴人的铜镜,容清月看清了身后少女笑盈盈、冷森森的脸。她?分明在微笑,这笑容却没有半分温暖之意。
    容清月头一次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她?放缓语调,安抚道:“听岚,你究竟要做什么?毁掉玄月宗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我知道这次被逐出宗门?,你心中有怨。但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都是权宜之计。你忍一忍,等风声过了,我们还有机会回归玄月宗——”
    “够了!”易听岚手指收紧,几?乎捏碎了容清月的腕骨,激动?地质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想回玄月宗?你从?来都是这样,自?说自?话,擅作主?张。废我武功也是,逐我出宗也是,非要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也是,还有在洛河府暂居也是……你可有一次问过我愿不愿意?我是人,不是随你摆布的物?件——娘,你究竟拿我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