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来了一趟,才发现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以前谢钏说她单纯,可她却以为自己明白最高深的教义,最顶级的律条,是卓罗国最高权利的代表,更是百姓心中神明一般的存在。
    怎么可以用单纯来形容呢?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的确拥有人们常说的,难能可贵的神性,可她看不透人性,也不懂人之间的规则。
    这种感觉很复杂,让她心情很不好。
    像是拿到了一套高深教义,她却无法领会其中的奥义那样,很无助很内疚的感觉。
    清清看出来了,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这没什么的呀,所谓人各有志——有人天性纯良,有人嫉恶如仇,就会有人心机深重,穷凶极恶。如果大家都一个样,那有什么意思?”
    这话无疑给了凌霜极大的安慰,也终于笑了起来。
    “谢谢你。”她还有些腼腆,“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清清摸摸她的头,认真地回应道:“不用谢啊。我曾经也有觉得无助难过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有很多人帮我,如果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深知在困难时被人拉一把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在无尽的黑夜里看到了光,会觉得,只要这缕光还在,受再多的苦都没关系。
    “世界还是美好的呀。”清清理理她耳边的碎发,“所以,你也要坚定自己的态度,不喜欢的事情,打死也不要做。”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态都是放松而愉悦的,凌霜望着她,觉得她整个人似乎在发光,美得好像教义里拯救苍生的神祖娘娘。
    凌霜一下子抱住了她,连声说:“我会记住你的话,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清清这才欣慰了些,总算给这小神女灌输了点儿人情味进去。
    教她学会自私自利,总比让她为那个病入膏肓的卓罗国愚众牺牲自己要强!
    谢铎说的也没错,她就看不得漂亮小姑娘受苦,能帮的,她一定会帮。
    何况,凌霜能万里迢迢过来和谈,已经仁至义尽了。
    还要让她放弃自己的人生,去换去卓罗国短暂的和平?她绝不允许!
    说话间,马车行至醉华楼,顾隐已在二楼雅间等着了。
    清清是醉华楼的常客,以前和元芩商量事情,也都是一前一后到这儿来,在这儿有个隐蔽的雅间,小二也是她的眼线。
    小二没见过凌霜,可也不多问,将几人领到雅间去。
    铁锤和凌霜的侍女曼伊莉娜在门外守着。
    凌霜本不知道里面有人,虽清清进去以后才粗略瞥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下意识往清清身后躲了躲。
    而她脸上蒙着面纱,顾隐也没看到她的长相,只觉得她个子很高。
    清清在女子中已算得上高挑,女扮男装时,只要加宽肩膀就不会有人怀疑,这姑娘比清清还要高几分,乍一看,居然跟他不相上下。
    顾隐为人实在,既然是清清带来的,他也不多问,只是打眼瞧了瞧凌霜,便礼貌地移开视线,等清清来介绍。
    “霜儿,你不看看我带你来见的这个人吗?”清清打趣道。
    凌霜虽是不解她的意思,但还是抬头看了顾隐一眼。
    恰巧,顾隐也望向了她,两人视线对在一处,俱都愣住。
    凌霜戴着面纱,顾隐看不清她的模样,只觉得这一双十分眼熟,深邃且多情,仿佛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诉说一般。
    他的诧异也同样落在了凌霜眼睛里。
    凌霜神情复杂,终于明白为什么清清会那么坚持她有一个哥哥在京城了。
    这张脸,这男子的五官,竟与她生得有八分相似,只是他肤色略黑了些,线条也更加刚毅。
    除此之外,说是在照镜子也不为过!
    尤其是颊边的酒窝,连位置都一样。
    “这位是?”顾隐终于问了出来,看向清清的眼神满是不解。
    这人与兄长和江家有关?
    文文静静的,不像习武之人,倒像是修仙问道的,做什么都慢条斯理。
    凌霜叹了口气,主动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这一摘,顾隐懵了。
    他从小就觉得自己这张脸和一身的腱子肉不搭配,太过柔和,不像是能当将军的,所以从小嫌弃到大。
    如今看它生在别人的脸上,竟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甚至有一种雌雄莫辨的英气。
    加上她生的白,衬得那一双深邃多情的眼睛如两汪溺人的湖水,望进去,就会陷进去。
    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结果摸到了浅浅的胡渣。
    登时打了个冷颤,连忙缩回手。
    “怎么都傻了?”清清饶有兴趣,笑道,“顾隐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敢相信?要不我打你一巴掌,看看疼不疼。”
    顾隐已经偷偷掐过自己了。
    很疼,不是做梦,他确实看见了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女子,结果比自己好看多了!
    “小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隐忙问。
    清清便将李新如的话和御林军调查到的情况与他们都说了。
    按理说,那么久远的事情,光靠一句话和一个字条,很难令人信服。可两人的长相摆在这儿,由不得人不相信。
    “我竟有个妹妹?!”顾隐傻乎乎的打量着凌霜,“这些年,你过得好吗?”